凌冬刚才精神高度集中,都没注意到有人过来。
她抬眼,看见陈勉横在她和那个男人中间,手死死抓住那个男人的手,小臂青筋暴起。
“他妈又来一个!兄弟,你是这个鸡的嫖/客啊?”男人咬牙骂道,另一只手捏成拳头,毫不客气地往陈勉脸上招呼。
凌冬顾不上观战,她跪在地上拿手机拨打120,“对,东昌区万方路街道锦绣花坊,人已经晕了过去,头部,腹部,手脚都有伤,具体情况无法判断。”
刚挂断电话,警察便赶到了现场。
听见警车鸣笛声后,鼻青脸肿的男人便不再和陈勉缠斗,他慌忙往巷子后头逃跑,但没跑几步就被随后追上来的警察制服在地,拷上了手铐。
陈勉刚才与那男人搏斗时负了伤,手臂上有血痕,嘴角血丝点点渗出,脸上有两处擦伤,但比起那个男人来说好不少。
他走到凌冬身边,看见她依旧跪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边上躺着一支削尖的铅笔。
“没事了。”他轻轻地说。
凌冬抬起头看他,心里特别难过,“她的脸肿得不能看了。”
说完,她继续拿纸替地上的女人擦血,虽然这样无济于事。
陈勉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蹲下身子,什么也没说。
救护车很快赶到,接走女人去医院治疗。
凌冬和陈勉也被带去了警察局做笔录。
做完笔录后,警察跟他们大致也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这个男人是个大卡车司机,长期在外地跑车,今天回家发现老婆不在,电话也打不通,一时怒极把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老婆回家发现情况不对劲,拔腿就跑,在巷子里被男人追住殴打,然后被凌冬撞见。
“他能判多少年?”凌冬问。
“不知道,还得看女方是否起诉以及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警察回答。
凌冬听了默不作声。
走出警察局,已经是凌晨2点。
身上的伤后知后觉地开始疼痛,那毫不含糊的一摔,让凌冬整条右胳膊都布满了淤青,看起来十分可怖。
一周内两次受伤,这运气,估计买彩票都能中个大奖。
她侧过脸看身边的陈勉,发现他也带着伤,于是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不用,药店随便买点药涂一下就行,倒是你。”陈勉没好气,觉得凌冬刚才实在太过莽撞。
“我也不用,反正过两天就好了。”凌冬不觉得这点伤有什么上医院的必要。
“凌冬,你刚才不要命了?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没及时看见消息,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会是什么后果?”陈勉发觉凌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到底有多危险,语气加重了几分。
“我当时想不了那么多,就想着救人。”凌冬老实回答。
她真想不到那么多,其实事后回想也害怕,也后悔。
但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那你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受伤,严重点也许命都丢了。”
“陈勉,我真想不了那么多。我如果不去救,就站在边上看着那个女人挨打,她之后可能会残疾,可能会成植物人,也可能没命,或者什么事也没有。但我不能赌,如果那个女人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心安了。我只是想,问心无愧而已。”
凌冬难得一口气在陈勉面前说这么多话。
她自认自己算不得勇敢,小学的时候班里同学打架,她只敢站远了看;一群小伙伴要带她去桥洞探险,她以写作业为由躲在家里;初中时,妈妈经常不在家,她总要开着一盏灯才敢睡觉。
可这回,她必须勇敢。
有些事,是不能轻易躲过去的。
微风徐来,晃动路灯下的树影。
陈勉盯着凌冬,若有所思许久后才开口说:“你说得对。走吧,先去药店买药。”
从药店买完药出来,两人坐在公交车的雨棚下处理伤口。
凌冬从包里掏出冰袋敷在手臂上,不一会儿,拿冰袋的手被冻得难受,她轻微皱眉,把冰袋搁在长凳上,打算歇会儿再敷。
“给,拿这个包着敷。”陈勉脱下身上的衬衫,塞进凌冬怀里。
“谢谢。”凌冬拿陈勉的衬衫裹好冰袋。
“待会儿打车回去,我先送你回宿舍。”陈勉拿棉签沾上碘伏,“你带镜子没有?我手机没电了。”
凌冬猜想陈勉是想照镜子给自己的脸上药。
她忽略掉自己包里有一个小镜子的事实,说道:“我来帮你吧。”
凌冬的动作很温柔,棉签轻轻擦过伤口,给皮肤带来微痒感。
陈勉一直垂着眼不敢直视凌冬,只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看着她的发丝偶尔被风带起。
“好了。”凌冬说。
陈勉喉结滚动,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谢了。”
“不客气。”凌冬拿出手机叫车。
在警车里的时候,戴淼淼给她打过电话,问清楚发生什么之后竟然觉都不睡了,主动提出要在宿舍楼下迎接她这个大英雄。
戴淼淼跑到楼下把值班室的阿姨从被窝里吵起来,“阿姨,阿姨,您睡了吗?”
阿姨推开值班室的窗户,砰的一声响,满肚子的火,“同学,大半夜不睡要干什么啊?”
“我室友过会儿就回来了,阿姨,得辛苦您开下门。”戴淼淼解释道。
“现在都几点了?你室友还没回来?”宿管阿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睡眼惺忪,“而且待会儿她回来了自己不会叫人开门啊,你下来瞎吵吵个什么劲。”
戴淼淼一脸骄傲,“我室友见义勇为去了,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