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大王派小老鼠来催了,魏清潭最后揉了把他的耳朵,叼着手电筒爬走了。
黑暗中只剩下那双幽绿的眼睛明明灭灭,翻涌着复杂的愁绪。
一只狼的时候,树枝总是忍不住想得很多,明明在遇见魏清潭以前,他几乎从不思考。
他脑子里只有打猎睡觉,最多也就是想想春天的山坡和夏天的溪流,可现在,他的脑子里全是什么自我、爱情、死亡、抉择…这类苦大仇深的话题,越想越深,越深就越痛苦。
待在鼠群这段时间,他想得则全是之前和魏清潭的那次差点让他们“离婚”的争吵。
假如没有鼠群打断,他们说不定真的就要离婚了,可被横插一脚后,一人一狼反而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魏清潭忙着治疗露珠,自然没空去思考他俩的问题,树枝的时间却多得花不完,那天傍晚的情景如放电影一般在他脑中循环播放。
他听清了那句“我是被自己母亲讨厌的孩子”,那一瞬感觉到的除了惊讶和酸涩,还有一丝了然。
狼群有时会接受来自远方的孤狼,它们往往因为长时间捕猎失败而形销骨立,双眼却因饥饿亮得可怕。
被接受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尽管知道有充足的食物,它们还是会为了眼前的食物向伙伴呲牙低吼,哪怕吃不下了也要死守在尸骨旁不愿挪步。
树枝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句话时,曾经见过的那些画面会不适时地浮现在眼前,也许他潜意识认为,从小没有得到父母足够关爱的魏清潭,在成年后需要更多关爱是再合理不过的。
跟何况,人类似乎本来就不是严格履行“一夫一妻”制的动物,古代的人会三妻四妾,现代的人则会偷吃出轨。
树枝常常觉得,人类的情话动听缱绻,可事实上他们似乎又十分薄情。
更何况,魏清潭从来不和他说情话,甚至不主动亲近他。
树枝迷茫了,如果自己的伴侣注定需要许多位伴侣的爱护才能感到幸福,那么他该包容还是该放弃?
如果选择包容,那么他以后他就要作为“正宫”为自己的伴侣纳妾,不能嫉妒不能发怒,反而要笑眯眯地让小妾替魏家“开枝散叶”。
光是想象,树枝就感觉浑身的毛都要立起来了,被紧捆住的四肢撑得藤蔓咯吱作响。
那要是选择放弃?
沸腾的血瞬间又冷却了,树枝忽然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了…
身处鼠群包围中的魏清潭完全没意识到黑暗赋予了树枝怎样的想象力,她正在鼠大王探究的目光在坐立难安。
“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世界?”
“呃…很难解释,大概就是科技发达的世界吧。”
“什么是科技?”鼠大王来了兴致。
“就是科学技术,科学就是…”魏清潭一边给露珠上药,一边试图解释道:
“科学就是…一切都要从一颗苹果说起…”
就这样,魏清潭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关于科学的小故事都抖了出来,从牛顿发现地球引力到天宫一号的发射,从工业革命到5G推广,魏清潭可谓是知无不言。
鼠群和露珠给出的反应也十分到位,一会儿惊叹一会儿叹气,饶是魏清潭这个话少的人也被鼓励得口若悬河。
只不过魏清潭只了解某些领域的浅表,面对鼠群提出的部分问题她实在无能为力,但她答应它们她之后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会帮它们找到问题的答案。
把脑袋里最后一个关于科学的知识倒空,已经有好几只鼠挺身而出说自己要当科学家了,鼠大王倒是比较实际:
“你说的那些热武器,能给我们搞一个不?”
“…”
“好吧好吧,看来你在你的世界肯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热武器就算了,那专门用于捕兽的工具总能搞到吧?”
“能是能,但我不会给你的。”魏清潭实话实说道。
“为什么!你别忘了你的那只狼还在我们爪里!”鼠大王吹胡子瞪眼。
“我这可是为了鼠群好!给了你们才是害了你们!”
“放鼠屁!”
“我骗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蝴蝶效应?一只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煽动翅膀的蝴蝶,可能引起一场飓风,我给你们的工具也许就是那只蝴蝶,鼠群未知的灭顶之灾就是飓风!”
魏清潭故意用神秘的语气吓唬鼠群。
鼠大王满头雾水:“什么蝴蝶什么飓风,工具就是工具,怎么会是蝴蝶?飓风也不会摧毁我们的鼠群,我们生活在地下!”
“这只是一个象征手法!”魏清潭几乎要抓狂。
“什么是是象征?”鼠群们求知若渴地提问道,甚至学会了在发言前举起自己的爪子。
“哎…”魏清潭长叹一口气,只好继科学课后又给鼠群们上起了语文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