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学校的后墙,是迟到旷课最好翻出去的地方。平时的时候都会有保安在附近抓人,不过今天是周末,保安都懒洋洋地待在保安亭不出来。
她看着高度,退后几步,深吸了一口气,借着惯性,翻了过去。
三楼的音乐室,她看探着脑袋往下看。平平无奇的高度,没什么特别的建筑。所以自己是怎么从自己掉下来的?她并不认为这种很倒霉的事情,当初的原主那么倒霉就碰上了。
靳母和班主任说的那些措辞咋一听没有问题,但仔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边不是教学楼,只有很少的艺术生来这边上课。原主那天为什么来?如果是为了送资料,但是老师的办公室也不在这边,来这边给谁送资料?
而且,靳昔不可思议地把一大半身体给靠出去外面,真的会有人因为累而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吗?假如她现在累得不小心往栏杆这边倒,但人体的失重感,不会让人瞬间清醒吗?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但是班主任和靳母都在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意外。
靳昔又把身体伸出去了一点,仰着头看周围的建筑。这这个方位能看到正前方的教学楼,以及斜侧的行政办公楼的一角,然后是最左边的小凉亭……
靳昔皱着眉思考,然后下到了二楼。二楼视野更加狭隘,但看到的东西变得更多了一点,行政办公楼最侧边的办公室是可以直接观察到的,一连六楼,都可以看到对面的窗帘的颜色的统一的米色。
凉亭因为很偏,很少人来,旁边的草长的很是茂密,以及……
“你在干什么?”
忽然出现的男声,把靳昔吓了一跳,她扶稳墙,惊魂未定地看下去。只见段璟深长身直立,穿着黑色长风衣,眼睛漆黑一片,手指夹着一只带着猩红光芒的烟,神情淡漠地看着她。
靳昔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倒霉,两次都被段璟深看见了。
凉亭,段璟深拿着点燃的烟,又重复了一遍,“你刚才在干什么?”
烟味并不算难闻,靳昔猜测应该是很贵的烟,烟味很淡,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没有,就是随便看看。”
段璟深扬起一个很淡的笑容,“我还以为你又要跳下来。”
靳昔不满他的说辞,“又?”
段璟深不紧不慢地把烟按在一边的桌椅上,木质长椅被烫出一个黑洞,“你上次不是掉下来了吗?”
靳昔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上次是不小心。”
他看到段璟深把烟头丢在了一旁的小水湖里,她忍不住皱眉,“乱扔垃圾。”
段璟深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嘴角的笑意更甚了,甚至有些恶劣,“我家捐的这栋楼,就算一把火烧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靳昔一言难尽地扭头,有钱人还真是任性。
“那你来在干嘛?”靳昔看了一眼穿着像是去选秀的段璟深。
“抽烟。”
够无聊的,靳昔不想和他多说,“那你接着抽,我先走了。”刚踏出一步,忽然她又转了回来,满脸警惕。段璟深静静地看着她,一副“我看你又要干什么”的表情。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靳昔警惕地看向周围。
“什么声音?”段璟深没看周围,只是盯着她。
“就,好像是,”靳昔使劲地听了一下,“脚步声。”
段璟深垂下眼睛,“保安吧。”
下一秒,靳昔猛地看向他。
年过五十的保安大叔,拿着个电棒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环视周围,不确定地挠了挠头,“明明刚才听见有声音的。”
他无奈地耸耸肩,“年纪大了,都幻听了。”皮质凉鞋拖着水泥地的声音慢慢变远。而一墙之隔的音乐教室里面,靳昔趴在门上,用耳朵认真听着外面的声响。
“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身后那个即使音乐教室昏暗也并不能忽略的炙热目光能把灼烧的人身上。
段璟深站在一架钢琴前,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靳昔把耳朵放到门上,“当然要躲起来,周末偷溜进学校,被抓到会被通报批评的。”
段璟深的手指划过黑白琴键,发出杂乱的琴声,很响,靳昔狠皱着眉,“你干什么,这样很容易招人过来的。”
段璟深把手收回来,装作有意或无意地弹了弹手上的灰,“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段璟深勾起了一个很明显的笑容,黑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学校,周末也是开门的啊。”
一秒,两秒,三秒,靳昔茫然地看着段璟深,对方慢慢地说,“周末会有艺术生来学校学习,也有一些学生来自习,学校按理说上不开放的,但是来的人多了,学校领导也就没管这件事了。你不记得了吗,以前的你,经常来学校啊。”
似乎是一个惊雷忽然扔下,靳昔懵得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说,我以前经常来学校自习?”
“嗯。”
靳昔低着头,喃喃自语,“难怪。”她掉下楼的那天周末。
“你刚才说你怎么进来的?”段璟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面前,平时慵懒半塔着眼睛此刻完全睁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靳昔退后一步,“与你无关。”脸上是被看破的不爽,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正想开门出去。后面传来段璟深似笑非笑的声音,“班长,你忘记了好多事情啊。”
往下扭门把手的手慢慢松开,靳昔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昏暗的视线里,段璟深笑的格外张扬。靳昔有些恍惚,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笑。她下意识反驳,“没有用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记得?”
“没有用吗,”段璟深目光灼灼,“那你说什么事情才叫有用?”
“不关你事。”她这次打开了门,光线争先恐后地挤进昏暗的教室里,靳昔听见身后再一次传来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带着不可言说的意味,“要我帮忙找回你的记忆吗?”
“不需要。”靳昔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段璟深眼底的笑意慢慢消失,他拿出手帕,细细地擦着手,无比肯定又带着恶意地说,“会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