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京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狂猛的心跳,虽然战斗只持续了短短的几分钟,但是他的驾驶制服几乎湿透了,金发汗津津地贴着脸颊和颈侧。御虫女王号平稳起身,双臂下是空荡荡的两排卵鞘,幸亏这一击成功,不然机甲已经失去了所有元机,相当于除了肉搏没有任何攻击手段。
麋因的状态没有比他轻松多少,冲到机库里,一脸郁卒地等着他回来,驾驶舱打开的第一个瞬间就脱口而出:
“你比沉希文还要激进!”
靳京把头盔夹在肘尖,脸上还带着轻笑,“第一次合作还不错,你确实很稳健,临场抗压性很高,要是换了慕含,他现在一定骂得比你凶。”
麋因磨了磨牙尖,没有再点评这场比赛,只是琢磨着维修,“这些元机都是夏娃留下来的,只剩这么多了,公司仓库里没有存货。”
靳京脚下的动作一顿,“你不会是想说,我们现阶段没法制造元机吧?”
麋因刚要回答,身后入口处传来一声异响,她一扭头,竟然看见风新圣夹着头盔,驾驶员制服也没换,就那么立在门口,脸上一派平静,喜怒莫辨。
她一时琢磨不透对方想干什么,试探地问:“你们……不会是台上没打够,要换成肉身切磋吧?”
风新圣双手压了压,做出个有些妥协意味的动作,“我只想谈一谈,两位稍后有空吗,我们去喝一杯?”
国家学院一直以治学严谨著名,在联邦帝国时期,几乎是军部的直升通道,跟军校差不多。到了夏娃掌权的联邦共和国时期,国家学院也没有受到影响,依然是最高等学府,不过夏娃的个性比较随意包容,中心城的气氛也越来越宽松,连带着国家学院也开始了个性化教育。
本来学院后身有一片电子街,里面包括了所有娱乐场所,就像国家学院的后花园。这一届学院长不想学员们总去后花园闲逛,直接在校内设置了一间小酒吧,就是现在麋因呆着的这处小房间。
风新圣用小托盘装了几杯苏打水回来,抱歉地解释:“白天不提供酒精类饮料,我们毕竟在学院里。”
麋因没有心情注意他,光顾着看旁边卡座,那里有个身高膀阔的大汉,正用怒冲冲的表情瞪着她,好像随时会情绪爆发,冲过来痛殴他们两个。
风新圣顺着她的视线瞟过去,用目光警告了对方一顿,那个高年级学员才忿忿地收回眼光。
麋因松了口气,“不是吧,我记得国家学院的人没有这么输不起啊。”
也不知道这句话又触怒了谁,立马有一小群机械师班的学员围过来,七嘴八舌就开始逼问:
“你是凭实力赢了星宝吗?该不是用了什么妖法吧?”
“我听说有些偏远地区的流浪机械师,小花招多得很,你是不是那种?”
“这届印视杯多了药检的程序!你是不是偷偷喝了什么兴奋剂?我听说黑市里正流行一种增强精神力的药剂!”
麋因捧着脑壳,被吵得有点头痛,手里抓着装苏打水的玻璃杯,脸上苦兮兮皱起来,“如果我犯了罪,请让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在这搞公开辩论赛。”
风新圣也很无语,用尖锐的目光把人群驱赶开,尴尬地解释:“星宝太受欢迎了,没有办法,学院里的人包括老师,全是她的拥趸。”
麋因嘀咕了一声,“她不应该叫蓝星小夏娃,应该叫小魅魔……”
风新圣幽默了笑了笑,马上就恢复了严肃的话锋,“其实这次的表演赛不是最终目的,我们是为了考察夏娃的机甲,更确切地说,是考察你。”
在他认真的神情里,麋因慢慢意识到重点,“你要考核我?为什么?”
“为了碧鳞龙舌兰号。”他将一份蓝图展开,将电子文件呈现在麋因面前,“我的哥哥风独,目前是碧鳞龙舌兰的驾驶员,这台机甲是完全由神经接驳技术操纵的,风独在两年前,加入星际战团时期开始接触驾驶员工作,神经接驳给他造成了沉重的负担,到现在为止,副作用已经比较明显。我就是想知道,其它型号机甲也有类似的副作用吗?”
麋因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蓝图,靳京坐在她旁边,同样也很好奇,“飞廉秋典号好像也是完全由神经接驳操作。”
她点点头,从图纸上收回了目光,“没错啊,沉希文也很疯,发癫就是副作用。”
风新圣认真了几分,仔细盯着她问:“啵唧电器怎么减轻副作用的?”
麋因一歪头,“你们是军部的人,想要啵唧电器的内部资料很难吗?”
“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姜苏城一直对我们严防死守,就是不肯透露丝毫的秘密。”风新圣又前倾,靠近了一些,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欲望,一张秀美的轮廓甚至带着诱惑的意味,轻轻吐出一句,“只要你肯就范,一切好商量。”
麋因盯着他猩红的一点舌尖,满头问号,“什、什么意思?”
“你懂的。”风新圣霍然一眨右眼,彷如射出了一记wink。
麋因轻微抽了口气,往靳京那边靠过去,小小声地问:“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正经?”
靳京带着她一起往后仰,远离了桌边,“不用怀疑,他确实很不正经,以后离这些兵痞、还有未来兵痞都远点。”
风新圣啧了一声,“什么呀,我的意思是想问,你打算要多少钱,才肯把秘密透露给我。”
麋因叹了口气,比较正经而颓废地回答,“老实说,啵唧电器也没有完美的答案。别说公司了,就算是夏娃,也没找到完美解决方式。众所周知,夏娃晚年时,她的精神疾病已经很严重,她就是害怕自己完全发疯了,才离开蓝星消失在了星联。她发疯的原因,就是常年鼓捣神经接驳技术搞的。”
“这些我知道。”风新圣不太意外地说,他又凑近过来,用眼光追踪着麋因,不愿放过她任何的神情转变,“所以,夏娃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麋因抿起嘴唇,明显不愿意说。
他颇为感兴趣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还是你想要我用什么交换你手上的信息?你想要什么东西?”
靳京在缄默的气氛里轻叹一声,一句话柔软地把风新圣怼开了,“这件事,主动权应该在我们手上吧,你的态度有点问题,你好像在逼我们。”
风新圣短暂思索了一下,重新定义了一遍这件事,“你错了,表面上看,主动权在你们。但是我代表军部,军部的势力范围明显比你们个体要强势,所以实际上主动权还是在我这边。”
麋因站起身,把自己那一杯苏打水推到桌面中央,用两根手指沾了一下,然后用湿润的手指在桌面划出一道水渍。
“这个,就是夏娃真正的结局。我告诉你了,而且我什么都不要。”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从小酒吧前门走出。靳京望了座位上微微发愣的风新圣一眼,朝他一耸肩,追上了前面的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