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钰僵着脸,见他这副着急赶鸭子上架的态度,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瞿清已经飞快地交代完,把门一关,说让她自己看着办。
这下,关钰简直要被气笑。
她能理解瞿清不愿冒着往后挚友断交的风险亲身上阵,但她又何尝不是。
于“玉姑娘”而言,傅行空早已算得上是一位知己好友,于“关钰”而言,他更是她深恩未尽的半个长辈,甚至往日在父亲面前,她还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声叔叔,这事若让她爹在九泉之下知道了,怕是都能从墓里爬出来打断她的腿。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彼时天已入夜,秋风寒凉,门和窗子都被关上,就只剩了床头一盏烛灯在微微摇晃着火光。
她不知所措地立在床边,沉默了很久,直到被床上人挣扎的动静惊醒。
傅行空不曾发出声音,却俨然是在忍受着某种痛苦,他眉头攒紧,呼吸急促,更蜷缩起身体,无意识地就要往一侧拧身翻动。
见他险险又要摔落,她连忙上前将人揽住,小心地托起那低垂的头颈,当感受到掌下触及的皮肤温度时,她又是心中一惊,他体温如此高热,岂能好受。
怕他还要翻滚,她坐上床头,将人扶进怀里,更咬了咬牙,目光看向了瞿清先前放在床头的东西。
既知避不过,便不该再拖延时间,她一向是个果决的人。
深吸一口气,她伸手解了他的衣带,微微拂开那衣衫,只探了手进去,原先隔着衣物时不曾察觉,此刻她才发现他已近乎要被汗水浸透,想必已是无声煎熬了很久。
她于是心中自责,再不诸多顾忌,其实纵有千般万般理由,她也能轻易说服自己,因为眼前这人是傅行空,她爱护他,敬重他,珍视他的性命更胜于自己,眼下他危在旦夕,只要他能好好的,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她虽有了决心,拿起那药杵时却依然满心抗拒,这东西似乎是石制的,触手冰凉,又冷又硬,她怎么能舍得,把这种东西用在他身上。
抿了抿唇,她丢开那物件,只在指上沾了些脂膏,心中回忆着瞿清方才讲的要点。
那脂膏探进去的时候,傅行空整个人都在发抖。
见他如此反应,她无措极了,心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缠紧,疼得快要无法呼吸,却也深知箭既开弓便不该回头,只好竭尽所能轻柔,使出浑身解数去安抚他。
屋内光线昏蒙,好似连空气都一并沉重下来,她听他喘息得十分辛苦,便连带着自己也下意识屏住呼吸,恍惚着起身就要去吻他汗湿的额角、紧蹙的眉心……
而等她自意乱情迷之中回过神来,更险险停住一个即将要落在他唇上的吻时,她几乎是刹那就僵硬在原地。
一种突如其来的明悟闪电般劈入关钰脑中,逼她去看清自己,再不能自欺欺人。
身下之人已渐入佳境,她冷不丁停下,他便禁不住喘地更急,正常情况下,关钰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这样折磨他的,可此时此刻她被一种莫大的羞愧攫住,竟当真不敢再动他。
她是在救人,她原本是如此大义凛然、冠冕堂皇地说服了自己,可眼前当下,她终于不得不正视心中那股难以自制的亢奋和满足。傅行空并不曾醒来,他始终是沉默的,沉默地忍受,也沉默地承受,可哪怕只是偶尔被逼出的一两声鼻音,都已经能令她心跳发狂,头晕目眩。
至此,她再不能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怀里的人依旧很热,不正常的热,浑身都热,以至于她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团湿淋淋的火,轻易就能要她灭顶,将她烧尽。
关钰由是惊惧,一时进退维谷,而当她觉察到自己别样的心思,一切就都变了味,此刻她审视自己,仿佛忽然就有了趁人之危的嫌疑,他分明重伤昏迷身不由己,她却只因为这一刻能环抱他触碰他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而感到无比庆幸。
她实在应当无地自容的,他是如此痛苦,而她非但不能痛他所痛,竟还从中体会到了一种卑劣的快乐。
房内昏暗,烛光明灭着打落在男人脸上,他始终双眼紧闭,只将痛与欢都化作汗水淌下,像一种无声的眼泪。
关钰见之怔住,她当知他从不流泪,却不妨碍她此刻心中震痛,是了,她的想法又有什么要紧的,是她要与自己较劲,怎能连累他跟着一同备受煎熬。
她闭了闭眼,终是压下心中纷乱杂念,只专注于为他度过这漫长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