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侯远脚步匆匆,快步走来,在沈瑾瑜身旁站定,低声禀报:“殿下,已经按您的吩咐,请到了当地最有名的郎中。”
沈瑾瑜抬眸,目光平静,声音淡淡:“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在侍卫引领下步入院内。老者面容清癯,身着干净的布衫,双目透着精明。他恭敬行礼,沈瑾瑜抬手示意,直言道:“本宫近来身体不适,劳烦诊脉。”
老郎中不敢怠慢,屏息凝神,将指尖轻轻搭上沈瑾瑜的脉搏。随着指尖的触碰,他眉头渐渐微蹙。沉默良久,老郎中才谨慎开口:
“殿下脉息虽略带浮躁,但并无蛊毒之象。倒像是近日忧思过重,致使气血微滞。”
沈瑾瑜眸色微沉,追问道:“无蛊毒?”
“确无。”老郎中缓缓点头,解释道,“我这些年行医南疆数十年,曾亲眼见过中蛊者的脉象。蛊毒入体,必有阴寒侵骨之感,脉息如绞,如鼓虚敲。殿下并无此象。”
沈瑾瑜微微眯眼,声音冷了几分:“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说我中蛊。”
老郎中垂首,恭敬回应:“恐有人借蛊之名,行惑众之事。”
“诊脉之事,半句不可泄露。” 沈瑾瑜轻声吩咐道。
“谨遵殿下之命。” 老郎中拱手退下。
沈瑾瑜望着老郎中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
看来是那伙人故意吓唬她,让她滚回京去,不要蹚南疆这的浑水。既不让她查,她偏要把这事查个底掉!
翌日,南疆镇外,晨雾尚未消散。沈瑾瑜换上一身素灰布衣,头戴帷帽,隐去身份,悄然入巷。
她身形敏捷,绕至药铺后院,从破旧墙角翻出埋着的废药渣,蹲下身来,细细辨认,发现其中夹杂着银灰色甲壳碎屑。
回到驿馆,沈瑾瑜手心微凉。
“殿下。”侯远快步走近,低声禀告,“属下打探得知,镇西有一座偏僻草堂,里头住着一位隐居多年的蛊医,据说只诊‘非人之病’。”
沈瑾瑜沉吟片刻,抬手示意:“带路。”
草堂前,老藤蜿蜒垂落,门上残破的红纸符经雨水冲刷,字迹已模糊难辨。沈瑾瑜抬手轻推木门,“吱呀” 一声,门缓缓打开,一股奇怪的药香与腐木气息扑面而来。
老蛊医坐在屋内暗处,面色蜡黄如纸,鬓发花白凌乱。他缓缓抬眼,目光浑浊却透着几分犀利,淡淡问道:“他们说有位患者中了蛊毒,可瞧公子这模样,哪像是有病之人?”
“患者远在京中,未能亲自前来。” 沈瑾瑜从袖中取出之前从大理寺卿尸体上找到的银鳞蛊卵,小心翼翼地平放于案上,“只请前辈辨一辨,这东西是否出自南疆。”
老蛊医目光一凝,原本松弛的手指微微颤动,声音低哑:“确是南疆之物。但…… 近二十年,未曾有人敢养此蛊。”
“为何?” 沈瑾瑜追问道。
“银鳞蛊是死蛊,需活蛊催生。若使用不慎,会反噬蛊师自身,使其化为‘尸蛊’。这东西,早该绝迹了。” 老蛊医眉头紧皱,似在回忆往事。
“谁还能养?” 沈瑾瑜目光灼灼。
“此蛊禁术,唯古族残脉之人可得全法。” 老蛊医微微叹气。
沈瑾瑜神色一冷:“古族残脉…… 可是十二寨之乱之后,侥幸活下来的那一支?”
老蛊医沉默不语,只是缓缓摇头。
沈瑾瑜眸光冷锐:“前辈,您可知,如今京城大理寺卿暴毙,蛊迹遍布。此事已不只是民间祸患。”
老蛊医眼角微微抽搐,终于长叹一声:“姑娘若真要追根溯源,怕是要入大荒之地。那里埋着旧怨,也埋着…… 死不瞑目的血。”
沈瑾瑜不再追问,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封银票:“前辈,此行若有回京之日,我必请旨为您正名。”
老蛊医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缓缓摆手:“命数已定,老朽一身罪孽,不敢求偿。”
沈瑾瑜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草堂门外,微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沈瑾瑜站在檐下,思索片刻,轻声吩咐:“侯远,备马,去忘川谷。”
“殿下,此行太过危险。” 侯远面露担忧。
“无妨。” 沈瑾瑜低头看着掌心的银鳞蛊卵,眸光如水,冷而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