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瑜袖袍翻飞,领着林彬与一众羽林卫疾步而去。
土地庙前,槐影婆娑,血迹斑斑,仿佛仍回响着方才的兵刃交击声,昭示着这一夜绝不平静。
——
五更天,太和殿外一片喧闹。
沈瑾瑜扶着赵煜晨快步踏入,只见丹陛之下,御史中丞李邦彦单膝跪地,手举弹章,神情凛然。他身后站着三十余名大臣,神色或愤慨或迟疑,显然早有预谋。
“启禀陛下,”李邦彦朗声道,“太子私设刑堂,滥杀大臣,还请陛下废黜其储君之位,以正朝纲!”
殿上传来衣袍拂动声。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眉目冷峻,目光先落在沈瑾瑜染着血迹的衣袖,再扫过赵煜晨肩头渗血的绷带。
“太子,”皇帝声音低沉,带着审视,“你可知罪?”
满殿寂静,只有风吹动帷幔的细响。
沈瑾瑜神色镇定,缓步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清晰:“臣不知何罪之有。”
她双手高举,将怀中的绢布与密信呈上。
“昨夜宇文拓畏罪自尽,临死前留下绢书,揭发肃王勾连叛党之事,更有密道、地宫为证。”
李邦彦面色微变,强自镇定:“殿下一面之词,空口无凭,怎能定人死罪?”
沈瑾瑜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林彬。
林彬躬身上前,捧着一摞账册,双手高举,呈至御前。
沈瑾瑜声音沉稳:“这是肃王私吞西北军饷的账目,每一笔都有签押,李邦彦大人的笔迹清晰可辨。”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哗然。
有官员低声议论,有人神色慌张,有人面露惊惧。
李邦彦猛然磕头,声音颤抖:“陛下明鉴,臣是被胁迫的!臣也是受害之人!”
皇帝眸光冷厉:“胁迫?”
沈瑾瑜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道:“李大人之女,李月如,现居肃王府西跨院,每日辰时三刻由肃王亲卫送食,账册上甚至列明了月如姑娘的月奉。李大人,可敢否认?”
李邦彦身子一颤,脸色煞白,双手撑地,再无力气分辩。
“陛下……”他声音破碎,却已无力挽回。
皇帝倏地拂袖而起,衣袍猎猎作响,声如寒冰:“将李邦彦打入天牢,其余附逆官员一并严查!一律禁闭,不得通风报信!”
禁军统领上前,押着李邦彦下去。其余站在李邦彦身后的大臣,纷纷跪地求饶。
殿中一片动荡。
皇帝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沈瑾瑜身上。
“太子,即日起,你可便宜行事,彻查肃王余党。”
沈瑾瑜双手叩地,沉声道:“臣遵旨。”
她起身时,晨光已透过重重檐角洒入殿内,金光微弱,却难掩她心头的沉重。
肃王的局,绝不止于此。
——
出了太和殿,沈瑾瑜立刻命羽林卫严密看守皇城各门,禁止一切人员随意出入。同时,暗中召集禁军密探,分批潜入各部衙署,盯紧曾与肃王来往密切的官员。
赵煜晨跟在她身后,步伐有些踉跄。
沈瑾瑜侧头低声道:“你的伤势,需尽快医治。”
赵煜晨摇头,语气平静:“我还能撑。”
沈瑾瑜脚步微顿,转身直面他,目光定定地盯着他的肩膀。那里已浸出暗红的血痕,衬得衣料沉重。
赵煜晨也停下,半低着头,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微微偏过身,不愿让她担心。
沈瑾瑜沉默了片刻,眸色暗了几分。
她没有再劝,却忽地伸手,极轻极快地拂过他肩上那处伤口旁的衣襟,动作克制又细致。
指尖触到布料微微湿冷,她心头一紧,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赵煜晨,本宫要的是你护我周全,不是拿命来赌。”
赵煜晨喉头微动,唇角绷着,似想说什么,最终只拱了拱手,低声应道:“我明白。”
到了东宫,林彬早已在正殿候着,神情凝重。
“殿下,”林彬低声禀报,“属下已命人在东宫周边设下十二道暗哨,防止潜伏之敌,同时查阅了昨日守城记录,发现楚逸可能从延平门出城。”
沈瑾瑜点了点头,捻起案上的地图,目光锐利。
“延平门西出,可直通金川巷、北义坊。”她思索片刻,“命赵漪带人搜查北义坊各处私宅,重点查药铺、空宅,尤其是出入异常之人。”
“遵命!”林彬领命而去。
赵煜晨上前一步,声音压低:“楚逸身法诡异,极善易容。若要揪出他,需引蛇出洞。”
沈瑾瑜轻叩桌面,目光微敛:“这个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