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晨低头看供词,手微微一紧:“若他所言为真,那幕后之人不仅设计黑风峡之战,还一手安排京中诱饵。他要的不仅是败局,而是要你死在战场。”
他握拳,关节微微泛白:“殿下,这人必须查清。请准末将彻查,不论他是谁。”
沈瑾瑜刚欲开口,外头脚步急促,林彬已匆匆回来,神情紧绷:“殿下,查到了。周显昨夜称病未出,但守门侍卫供称,亥时有马车自后门出行,半个时辰后归来。路线不明,车夫已调来审讯。”
“还有传令兵呢?”赵煜晨问。
林彬顿了一瞬:“……死了。”
沈瑾瑜眉头微皱:“怎么死的?”
“今早被发现在家中吊死,屋内无打斗痕迹,但尸体嘴角有白沫,似中毒,不像自尽。”
空气一瞬凝结。
沈瑾瑜缓缓坐下,手指敲在案上:“查周显那顶马车去了哪儿,车夫的供词要录音为据。传令兵的家人、朋友,也要全部排查。”
她抬眸看向赵煜晨:“你伤势未愈,不该涉险。但我需要你暗中联络西北军旧部,在京中布下一张细网。”
赵煜晨应声而跪:“末将遵命。”
片刻静默后,他忽然抬头,声音低沉:“瑾瑜。”
沈瑾瑜一怔。
赵煜晨看着她,目光少了官职中的克制,多了几分不安与执拗:“若幕后之人真是你熟识之人……你,准备好了吗?”
她望着他,良久才道:“不准备也得准备。他若真是我要斩断的棋子,就不能犹豫。”
赵煜晨沉声道:“我不怕查谁,也不会放过任何人。但你若有犹豫,告诉我。我不许你一个人扛。”
沈瑾瑜望着他,眼神终究柔了几分,语气低缓:“我没有犹豫。但有你在,确实容易很多。”
两人对视片刻,不再言语。情绪不言而喻。
夜幕如墨,沉沉地压在东宫之上。后园的凉亭中,沈瑾瑜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独坐案前。案上的油灯昏黄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账本泛黄的纸页,动作轻柔却带着几分迟疑。终于,账页停留在三年前冬至那一天。
“玉雕一尊,周显得赏,出自内库,价值千金。” 沈瑾瑜的目光死死盯着这行字,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要将这几个字看穿。
周显,堂堂兵部尚书,与前太子沈景明之间,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关联?她的眉头渐渐蹙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凉亭内的寂静。一名宫女手捧着热茶,小心翼翼地走近,茶香氤氲在空气中。
沈瑾瑜恍若未闻,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冷:“你知不知,前太子与周尚书关系如何?”
宫女显然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声音怯生生的:“奴婢只听说,周尚书曾为前太子讲书讲政,平日里对前太子也是关怀备至,二人关系十分亲厚。”
沈瑾瑜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她轻轻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去把郑简叫来。”
宫女福了福身,端着茶匆匆退下。凉亭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油灯偶尔发出 “噼啪” 的声响。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郑简快步踏入凉亭。
“殿下有令?” 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力。
沈瑾瑜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账本推到他面前:“查三年前冬至那尊玉雕现在在何处。再查,沈景明与周显是否有书信往来,一封都不能漏。”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吐字十分清晰。
郑简双手接过账本,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片刻,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卑职明白。”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转身便准备离去。
沈瑾瑜望着郑简远去的背影,眼神再次落回账本上那行刺目的文字。
“殿下,赵将军求见。” 林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瑾瑜回过神:“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