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宜溪答:“不处理呗,左右现在只有官府在调查我爹的事。我能做的不过是在家等着罢了。”
说这话倒是轻巧,但林寂看着池宜溪眼下青乌,也知道她挺长时间没得个安稳觉了。
心中愧疚之意更盛。
林寂握紧拳头,深吸口气。对池宜溪说着今日发生之事。
池宜溪听得很平静,得知爹受伤,也只是捏紧手中书册,示意林寂继续说。
林寂有些迟疑,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今日伯父的意思还是不救他。我已让侍灵派了大夫在左衙单独照料他,这段时间汪生是不会再来了。”
池宜溪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林寂,有些无助地开口:“林寂,我能相信你吗?”
听到此话,林寂一愣。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池宜溪有些疲惫的扯着嘴角,努力想要挤出一丝笑意。
只是一个简单的微笑,但这对现在的池宜溪来说,无疑是件难如登天的事。
她轻声问:“我该父亲听的吗?”
她又换了个方法问:“我该看着我爹去死吗?”
林寂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神色迷茫,不见往日风采,像是断线木偶,能让人随意操控。
就算有千万种词句去安慰她,此刻林寂都觉得只是徒劳。
他很想抱她,就是现在。无论她是否愿意,林寂都很想抱住她,免得她跟着窗外落雪一样被春日阳光融化。
于是林寂今晚做了个很冒昧的动作。
在还没经的池宜溪同意的情况下,上前拥住了她。
被林寂抱住的那一刻,这段时间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突然崩断。
池宜溪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这时刻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
窗外雾很大,和喜走前留了道缝,一些雾气想要透过这条缝闯进这温柔地,却被屋内暖意驱散的干净。
眼下整个上京都找不到比池宜溪卧房更温暖,更舒服的地方了。
感受着林寂身上的热意,池宜溪突然觉得很困很累。
前些天没睡的觉,眼下一股脑儿都涌进池宜溪身上。
“小溪别担心,我会问清楚伯父所言究竟是何意。”
林寂觉得怀中人由原本的僵硬,变得柔软。想来这个拥抱并不会真正冒犯到她。
只是他还有些不舍得放开,想要贪婪的想要将她据为己有。
就算只有片刻也是极好的。
“嗯。”
池宜溪似乎也和林寂一个意思,没再说话,只是将头靠在林寂胸口,静静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也不知是在借机休息,还是在想其他。
片刻后,池宜溪挣开林寂,像是补了很长一觉,精神十足。
看着林寂道:“我相信我爹不会做有违律法之事,也尊重我爹的选择。如果你查到我父亲确实无辜,那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救他!”
少女又恢复了往日神采,林寂粲然一笑:“好,我一定帮你!”
说完之后,他又坐回小凳,只是那依依不舍的意思被池宜溪看得真切。
没想到臭名在外的林同知还有现在这小媳妇做派。
池宜溪恍惚间,竟然从他身上看出了小孩舍不得放下糖果时的样子。
“这段时间盯梢的人应该不会离开,你小心些。”
池宜溪点头。
林寂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池宜溪关于这件事背后的牵扯,万一发生些意外,那时她一个人怕是难以应对。
“你何时休息?”但怕自己打扰到她休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池宜溪随意耸肩,表示自己还不困,有事就说。
林寂稍稍坐直身体,对池宜溪说道:“你父亲所涉之事眼下不止牵扯到胜州那八十罪人。更是眼下太后和圣上之争。”
池宜溪蹙眉:“竟真的牵扯如此之深?”
林寂点头:“太后一党想让你父亲以贪污受贿认罪,不愿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事。但是圣上和她的意思相反。”
“我爹和圣上的意思一样?”池宜溪想着当晚父亲多说的话,他此行目的就是为了赎二十年前的罪。
林寂点头道:“但是王福还不知道伯父的意思,眼下知道伯父心思的,怕除了他,就只有我们二人。”
这一点倒是让池宜溪有些意外。
她以为上位者什么都知道,原来也有被蒙蔽的事情。
“皇宫虽然是权利的中心,但终究是被朱墙围起来的。只要外面的人有意隐瞒,那里面的人也不会知道。”
看出池宜溪的心思,林寂替她解答。
她以为上位者什么都知道,原来也有被蒙蔽的事情。
“皇宫虽然是权利的中心,但终究是被朱墙围起来的。只要外面的人有意隐瞒,那里面的人也不会知道。”
看出池宜溪的心思,林寂替她解答。
“竟是如此。在永州时,我总觉得上京奢靡,人人和善。”池宜溪玩弄着手里的穗子,“但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的人就像这冬日一样冰冷。”
她无法忘记自己登门拜访父亲同僚时,那些家奴脸上像看脏东西时的表情。
“原以为天家就是这世间最通达晓万事之处,今日听你一眼才知晓,就算再矜贵聪明之人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屋中炭火不时朝空中抛去几颗火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伴着烛火摇曳,倒是极美的。
林寂看着眼前少女,贪婪觉得方才拥抱时间太短,还不曾从她身上汲取到暖意。
只是现在再行动又太唐突,只能将这遗憾留到之后。
“永州自由不受拘束,自然比处处是泥潭的上京好上许多。”林寂宽慰着她,“但这里是都城,整个国家最繁华之处,再没有比上京更热闹的地方了。”
池宜溪点头:“等开春我定要好好去玩玩!冬天实在太冷。”
“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太后与圣上之间,哪个有更大的机会能让我爹活命?”池宜溪问。
没想到池宜溪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寂没有犹豫,直接告诉了她实话:“太后。”
“我朝律法规定:贪污受贿者,杖五十,流放百里;事涉谋逆者,无论大小,一律枭首示众。”
林寂清楚告诉着池宜溪当朝律法,丝毫没顾及到池远之若真是以贪污受贿定罪,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其实林寂也不知如何选择。
换做旁人,林寂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但面对池宜溪,林寂还是选择坦白。
“但这不是我父亲想要的结果。”池宜溪彻底平静下来,“我知道了,我还是保持方才的想法。”
“依你所言。”
池宜溪有些累了,倚在美人靠上,眼睛直勾勾看着林寂。
“你确定会一直帮我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询问林寂,又像是在询问自己。
“我确定,直到生命结束前,我都不会背叛你。”林寂认真回答着她的问题,半分不假。
池宜溪问:“为何?”
“这个问题,我想我得过段时间再告诉你。”林寂冲她卖关子,回避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