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算有他女儿为把柄,这几年的庄甫新越发不稳定,他也担心这厮哪天会狗急跳墙惹自己一身腥。
楼瑞山如今离京,正是肃清朝中渣滓的好时机。
那边庄甫新躲避追杀的时候,觉得今日这事有些蹊跷,虽然这场宴席就知会过自己,会借着看戏的时候让人清清不听太后话的官员。
但他看着往自己身边攻来的这些刺客,却觉得这清的不像只有那些人这么简单,这恐怕是他们卸磨杀驴的伎俩!
庄甫新逡巡一圈都没找到窦知从的身影,这老匹夫!定是打定主意今夜要自己死。还好账册存放之地只有自己知道,任凭这些人想破脑袋也找不到!
庄甫新身边的仆人虽瞧着是寻常小厮打扮,但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不说能将刺客杀尽,至少能保他父女二人性命无忧。
况且除了他,今夜窦知从交给这些杀手名单上的人,今夜也得死。
柳微的父亲便在其中。
“微微快跑,从那边走!”柳父总算找到女儿了,见她平安才松了口气。
“爹你没事吧!”
柳父摇头:“我可是武官,这些小贼能奈我何?你快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把同僚救出去再来找你。”
柳父叹息着:这些人武功极高,今夜来的这些同僚大多都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还有不少女眷在其中,恐怕有些人是回不了家了。
“小女就拜托二位了。”柳父看得出这二位性情不像寻常姑娘般胆怯,这种场面下竟还能不乱阵脚,当真是比有些官员还胆大些。
“伯父放心,我们定会看顾好微微。”易为春点头。
“柳伯父也小心。”池宜溪跟着道。
池宜溪有些担心林寂,这些刺客难保不会去找他麻烦。
正当她和易为春搀着柳微就快到门口时,柳微突然跟疯了一样挣开她们往回跑,力气大的两人都没拉住。
“爹小心!”
柳父闻声刚回头,就见女儿背朝自己不动,柳父震惊呆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柄长剑将她整个人刺穿!
柳微死了。
明明方才还被吓得得两个人搀扶住才能走得动路的微微,就这么死在自己身前。柳父还来不及伤感,刺入柳微身上的长剑猛地被拔出来,转头又来攻击柳父。
“微微!”
“柳微!”
池宜溪二人也不顾危险,向柳微跑来。谁也没想到柳微竟然就这么死了,以一种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方式。
柳微今日穿的是新制蜀锦的新衣,她一路上跟池宜溪絮叨了好久,说过几日再求母亲寻匹新的制身夏衣,配上新的发饰,定会羡煞一群闺阁小姐。
可惜新裁衣裳已破,她也在不能求母亲为自己找新料子了。
“我..我怎么就要死了呢?好疼啊,阿溪…我觉得喘不上来气,好冷…”
池宜溪看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躺在自己怀里渐渐没了生气,心中悲凉。怎么人会脆弱至此?
那边柳父因为爱女被杀,气从中来,直接赤手空拳接过刺客的剑。
“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
柳父身材魁梧,当年仅差一位便是武状元,寻常刺客根本进不了身,故而刺客亮在明面上搏斗也不是柳父的对手,只过了四五招,柳父就夺了剑去。
“还我儿命来!”
柳父杀红了眼,一剑就将刺客胳膊砍了去,谁料对方还有暗器傍身,用仅剩的一只手将锋利如刀的银丝向柳父面门袭去。
他侧身以剑回挡,挽了个剑花就轻而易举就碎了银丝。
刺客见刺杀无望,咬牙打算回撤,谁料却被一把握住脖颈。柳父双目充血,声音沙哑如恶鬼:“还我儿命来!”
说着就用长剑砍断他双腿,听着刺客痛苦哀嚎也无动于衷,在月色下将方才夺了自己女儿性命的长剑,以同样方式刺入凶手胸膛。
长剑被月光映的明晃晃冰凉瘆人,拔出时带着温热血气,鲜血溅入一旁开得正艳的花里。
柳父顾不得其他,丢了剑直奔女儿。只可惜柳微已去,再不能睁眼向他撒娇。
此时庄甫新也带着女儿过来,见着此情形内心愧疚,可还没等他开口,刺客就如同蝗虫般袭来。
庄甫新也顾不得今夜计划本就是要他性命的,急道:“柳贤弟快带你女儿走!我先带人在这儿堵着,你出去找人来!”
柳父抹了下脸,也知眼前不是悲痛的时候:“你顶住,我带这些孩子们先走,去去就来。”
庄甫新推了把女儿:“蓁蓁跟着柳伯父先走爹马上来。”
“你小心些。”庄其蓁点头,毕竟自己本就是个病秧子,留在这里只会添乱。
等到了安全地方,柳父将柳微放在一张美人靠上,交代着几人:“你们藏好千万不要出去,已经有人去报官了。”
几人点头。
这是池宜溪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庄其蓁,经过一阵奔波到底脸上是多了些红晕,看起来也健康几分。
想到先头柳微还让自己问庄其蓁簪子是哪买来的,虽然斯人已逝,但她开口道:“庄小姐的簪子是在哪买的?”
庄其蓁疑惑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好奇她是怎么会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还能泰然自若地问出这番话?
看出庄其蓁眼中的疑惑,池宜溪说:“微微方才托我问的,她最爱这些漂亮东西,只是可惜…”
说着,转头看向安详躺在榻上的柳微。
庄其蓁敛眉取下头上的一对簪子,走到柳微近旁,细细替她簪上。
“贵人相赠,我平素多吃斋念佛,实在用不上。还是更衬她一些,活泼可爱。”
池宜溪近前看着柳微:“的确好看,我替微微谢过庄小姐。”
庄其蓁摇头,刚想开口,突然吐了口血,捂住胸口跪倒在地。芡实白的绸缎染上鲜红,直令人心惊。
“庄小姐你怎么了!”池宜溪和易为春赶忙将庄其蓁扶到椅子上坐下,易为春又倒了杯水递给庄其蓁。
凑近时,池宜溪才闻到庄其蓁身上淡淡清香,虽然被血腥味掩盖,但她还是能闻到。
“可有药?”池宜溪问。
缓了许久,庄其蓁才扯着嘴角冲她们挤了个十分勉强的笑:“不用管我,没事的。”
庄其蓁很白,是不健康的苍白。池宜溪离得很近,发现庄其蓁脖颈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动。她担心是自己看走眼,遂又默不作声观察着。
最后她竟发现,庄其蓁哪是先天不足,分明就是体内有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