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如释重负,端正向他执礼道谢:“之后若有任何消息,还劳林大人派人通知我,家父还在灵州,我实在放心不下。”
林寂应下。
这次会来参加玉杯宴完全是担心池宜溪。
文嘉公主已生了招揽池元朴的心,自己虽然设计将池元朴调离上京,但池宜溪还在这儿,今日若文嘉心情不顺,难保不会拿池宜溪出气。
方才自己隐在暗处将一切收入眼底,看来文嘉对池宜溪的印象不坏,至少不会刁难。
殊不知自己不经意中也成了被盯梢的对象,方才跟楼玉的对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文嘉耳朵里。
金覃湖边诗词不断,窦府此刻却没那么轻松。
窦知从召集了他的幕僚议事,自打庄甫新出事后,拔除对手的计划就被暂时搁置了,眼下别说继续铲除异己,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这顶乌纱帽,别被王福的人给揭了去。
“虽然此时险峻,但之前努力也不算白费。那些倾向楼瑞山的,我们也查出来了,那些硬骨头也拔了。”
一个幕僚打破了平静,抬起眼皮看向坐在上位的窦知从,说的小心。
“是啊,左右代替庄甫新的人选已出,何愁眼前事?”另一个幕僚出来打圆场,也是小心的观察着窦知从脸色。
窦知从两鬓斑白,虽精瘦却双目有神,薄唇微绷,哪怕穿着极普通的袍子,也赫然有儒家大拿那种不怒自威之气。
不过窦知从自有了权势,就再没用过寻常百姓会用的衣料,他只用贵的,还不是常人一眼能看出的贵,要低调不显眼的,才配得上他窦知从。
沉吟半晌,窦知从才幽幽开口。
“事已成定局,诸位也不必太过介怀,有些小鱼小虾丢了也不可惜,只是一直被人拿住把柄渡日可不行啊。”
窦知从出生微末,当初就是靠太后提拔才一步步登上高位,这些年也都以太后马首是瞻。
只是最近太后病重,林寂的人跟狗一样四处扑咬,实在烦心的很。
先头让汪生敢在林寂升官前把人处理,也没办成,这才让林寂有了可乘之机,许多埋藏多年的暗桩都被拔了去。
“眼下是多事之秋,林寂行事都是王福点了头的,不如擒贼先擒王,把王福处理掉,那林寂不就是秋后蚂蚱了吗?”一人提议道。
但很快就有人辩驳:“说得轻巧,王福是圣上大伴,对他那是十足信任,想要除掉他简直是难如登天。我觉得现在就应该修生养息,这一茬过了,林寂也就收手了。”
这人说的并不全无道理,此次庄甫新之事闹得很大,牵扯范围之广相比也超出了王福的预料,但双方并未全然撕破脸,还在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平衡若是破了,往小了说朝堂会乱,往大了说,社稷恐会不。这并不是双方想看到的结果,所以这些年你来我往的太极式交锋,一直都没摆到明面上说。
要是贸然把王福的人惹急眼了,那些个办事不讲规矩的,恐怕能把上京掀翻了去。
窦知从道:“要是把他们惹急了来个玉石俱焚,那才得不偿失。”
“难道这亏我们就吃了?”手下人问。
窦知从不言,只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人就缩了脖子不敢再多话。
“灵州那边他们查不到,暂时不用动,待时机成熟,我会让明平进京接手庄甫新的差事。”窦知从吩咐着,“如今确实是多事之秋,太后也不知何时能完全康复,你们行事谨慎点,莫被人抓了小辫子。”
众人纷纷应答。
其中一人问:“太后凤体抱恙可另有隐情?”
“多嘴。”窦知从并未回答他的话,“下去吧,我乏了。”
长随阿飞见人都走了,上前问道:“主人可要小憩片刻?”
窦知从扶额看向摆在屋角的松柏,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并不回话。阿飞见状便给窦知从沏了杯茶,躬身退下。
先前窦知从也想过太后这病是否是她另有打算,准备来个抛砖引玉,助他们成事。
可这段时间宫中传来的消息却是太后病情加重,若只是演戏断不至于连他都隐瞒。
现在他担心的是有人刻意加害,想以此生事,眼下太后一直不醒,看来他得多做一手准备了。
“进来磨墨!”窦知从唤着侯在门外的阿飞。
“主人要给谁写信?”阿飞一边手脚麻利地研磨,一边问着。
窦知从提笔在干净宣纸上落笔:“灵州。”
阿飞听到后就只专心磨墨没再接话。
他聪明办事爽利,知道卖乖,也知道适可而止,所以很是得窦知从喜欢,他早年丧妻又未续弦,一直没有后代,已经将阿飞当作亲儿子般教养。
有些事他也放心交给阿飞去办。
“这信你亲自跑一趟灵州,交给灵州知州。”
“好嘞!”阿飞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