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婳后知后觉地看了陈聿年一眼,竟然从他眼底读出了笑意。她眨了眨眼睛,一瞬间面无表情的陈聿年又出现在眼前。
就知道是看错了。
结婚一年,除了那些时候,他什么时候给过她额外的情绪?闷骚的大冰块。
小插曲一过,沈路阳老老神在地点头,“背了就好,我和聿年还要买关东煮,你们去吗?”
许知婳和林贝贝对视一眼,双双摇头。大晚上的不好消化,一个鸡蛋汉堡一杯仙草冻已经是极限,再吃就要长胖了。
等陈聿年和沈路阳的身影消失在人海里,许知婳才凑过去问,“真有东西要背吗?”
“对啊,《阿房宫赋》。”
“什么?黑板上没写啊。”许知婳如遭雷劈。
林贝贝叹一口气,为她默哀,“老师上课说了,还特意让课代表别写在黑板上,到时候看看谁没认真听课。”
话音未落,林贝贝察觉到不对,“不应该啊,你上完课还提醒我了呢,怎么自己忘记了?”不等许知婳狡辩,她又自己圆了回来,“唉,你也是读书读傻了。”
许知婳长舒一口气,好在高三牲的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疯疯癫癫是常有的事,忘性大更是家常便饭。
“完蛋了。”
明天抽背,今天不就得背完吗?
“贝贝,我还没背呢,先走啦,拜拜。”
大难临头,许知婳顾不上身后一脸震惊的林贝贝,脚踩风火轮似的往前跑。
“记得明天给我带肉包哦。”林贝贝在身后大喊。
许知婳是走读生,从她家到学校的必经之路有一家早餐店,那里的肉包特别好吃,林贝贝吃过一次后就爱上了。
“OK。”许知婳比了个手势,声音消散在黑夜里。
许知婳吭哧吭哧地回到家,和记忆中一样,一开门便是小狗噜比围着她热情地摇尾巴,摸了摸它的脑袋瓜,许知婳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周春梅女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许译松先生正给她捏腿,许知婳和母上大人对上眼后自觉读懂其中含义——早睡早起,好好学习。
不再久留,许知婳穿过大厅噔噔噔上楼。
洗完澡后,许知婳坐在书桌前,面前是摊开的语文书。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
合上书。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渭流......不是,绿云扰扰......丫鬟梳也,不不......”
许知婳一头叩在书桌上,十一点了。
前天这个时候她在和陈聿年酱酱酿酿,昨天这个时候她在和陈聿年提离婚,没想到今天她坐在书桌前啃课文。
已老实,求放过。
越背越困,许知婳决定悬崖勒马,睡吧,说不定早上起来又回到二十六岁了呢。
不行不行,万一没回去呢?岂不是凉凉了。
思想还在作斗争,行动已经快了一步,许知婳躺上床,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爽啊。
她上床前还留了一手,定了个五点半的闹钟。大不了明早起来背。
明月当空,晚风拂过树梢,斑驳的影子落在窗台上,像一个个旖旎的梦。
陈聿年跪在地毯上,常年整齐的白衬衫上扣子松了几颗,脸上是罕见地慌乱。
“老婆,我错了,别离开我。”
他抓着女人的脚腕,眼眶通红,语气哀婉。
许知婳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皮鞭,冷眼看陈聿年求她。
下一秒,白嫩的脚踹向他胸膛,皮鞭在手上甩了甩,最后狠狠落在他身旁的地毯上。
“铃铃铃。”
扰人的铃声响起,许知婳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踹向陈聿年的脚狠狠碾了碾,刚想放狠话,却见他抚了抚衣袖站起身,恢复了从前的冷淡。
他抬了抬手,一行人拿着托盘走进来,紧接着红布一掀,许知婳一一看去: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考数学你真的懂了吗?》《物理每日一题》《生物天天练》《化学金考卷》......
她吓得从床上坐起来,清醒了大半。
倒也不是毫无收获,她获得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刚刚只是一场梦,坏消息是她还是高三生。
看着和八年前如出一辙的布置,许知婳生无可恋的捶床,《阿房宫赋》你等着。
老实地背了一个多小时,许知婳觉得脑容量告急,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教室,她将肉包子放在林贝贝桌子上,安详地闭上眼。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高三牲是也。
林贝贝踩着早自习的铃声来到教室,看到座位上的肉包两眼放光,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旺仔牛奶就要递给许知婳,转头却见她两眼放空,不知想些什么。
“知婳,想什么呢?回神了。”林贝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许知婳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见她一脸惆怅,林贝贝也带了些迷茫,“唉,熬过去就好了吧?高考后就轻松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玩吧。去看海、去爬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察觉到林贝贝语气里也多了些茫然,许知婳一下子清醒了,她重回高三难免不适应,可林贝贝不是,要是自己整天唉声叹气,连带着林贝贝也变得悲观了怎么办。
绝对不行。
不就是读书吗?来都来了,她还怕了不成?
想通之后,许知婳狠狠抱住林贝贝,“从今往后我们一起努力!”
“你鬼上身啦。”林贝贝打趣地笑道,仿佛看到了高考后和许知婳沐浴着阳光躺在沙滩上的画面,未来又多了一点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