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诉你。”
萧灵均一怔,发觉沈冉就是故意逗弄他,气急地推她肩膀:“很好玩是吗?”
“好啦别纠结了。”
沈冉笑着随手揭开锅盖,随手往里撒了一把盐,再次翻炒几下,盛出盘碟中。
这菜冒着白腾腾的热气,看上去卖相并不好,沈冉却只是笑盈盈端起盘子在萧灵均眼前晃晃。萧灵均有一瞬间愣神,无意识盯着眼前人的笑脸。
“吃饭了吃饭了,快点走啦,这盘子好烫。”
沈冉的指尖被烫到泛红,端着碟子转身快步走向膳厅。萧灵均站在原地看着沈冉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弯弯唇。
沈冉这样很讨厌,但确实让他心情变好了,不是吗?
既然菜已经好了,那就盛饭吧。
萧灵均走到另一口锅边,里面闷着米饭,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萧灵均掀开锅盖却怔住。
不相信,盖上再掀一次。
一样。
萧灵均蹲下身一看,发现自己忘记让人来生火了。
……好事成双。
萧灵均索性把锅盖盖了回去,连忙去追沈冉的步伐:“我突然觉得今日殿下回来,我们去外面吃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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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州回来的几人在休憩几日过后,再次去上朝。
金銮殿前的钟声敲响,沈冉感觉这是来要她命的催命符。隔离所一事,她辩无可辩,肯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犯了错就挨打,邶帝骂什么她只能听着,罚什么她也只能认了。
殿堂之上,邶帝先是嘉奖太医的效率和官兵的尽职。夺嫡派系明争暗斗,比起这些场面话,大家更关心两位皇女在此次瘟疫之中的表现孰高孰低,便于之后宣扬功绩,积攒民心。
邶帝却没有如她们所愿,而是大大夸赞了王季清。
“王爱卿此次劳苦功高,率先找到了治疗疫病的药方,得大大嘉奖!”
王季清不卑不亢举起朝板回道:“蒙陛下信任前往沐州救灾,幸不辱命。”
邶帝含笑点点头,终于将视线投向沈冉沈昭。
和大家的期待不同,沈冉握着朝板的手暗暗紧了紧,准备迎接邶帝对她的宣判。
“冉儿建的隔离所不错,对各方面的效率都有提高。昭儿也很好,守了沐州这么久辛苦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邶帝这番话的言外之意相当明显:五殿下有功劳,但功劳不高;二殿下没什么功劳,但有苦劳。
一碗水端平了。
朝臣难免失望,本来是可以狠狠捧自家站队皇女,踩对方的一个好机会,没想到就这样被邶帝端平了。
沈冉却有些错愕,下意识看向身边面无表情的沈昭。
复命文书是沈昭所笔,她早就做好了沈昭在文书里就她建隔离所一事大作批判的准备,毕竟这样不仅可以踩下她,还能顺手捧一捧自己。
可沈昭并没有这样做,甚至没有站在中立角度客观记录,而是帮她粉饰太平。
为什么这样做?
沈冉想不通,解答疑惑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问,于是下朝时沈冉果断拦下了沈昭。
沈冉带着迟疑开口:“谢谢你……但是为什么?”
沈昭视线意有所指落在自己右手拇指的红宝石扳指,随后抬头看向沈冉,冷漠道:“我从不喜欢欠别人的,我们扯平了。”
沈冉还想说什么,元内侍却走了过来,和两人打过招呼后,带着笑对沈昭道:“二殿下,陛下请您去呢。”
沈昭点点头,撂下沈冉直接跟着元内侍前往乾清殿。
乾清殿气氛怪异的压抑,但沈昭似乎习以为常,平静地走进殿内一掀衣袍跪下向邶帝问安。
邶帝站在桌后,背对着沈昭负手而立,手中一下一下点着佛珠,珠子碰撞间发出清脆响声。
没有让她起身,也没有别的表示。
佛珠的声音“咔哒咔哒”一下一下点在沈昭的心里。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平静的。
沈昭深谙这个道理,因为很快邶帝就直接将盛文书的木匣砸向她,木匣磕在沈昭的额角,很快一道蜿蜒的血迹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沈昭只是面不改色地叩首认罪:“母皇息怒。”
“息怒?”
邶帝随手抄起沈昭递上来的文书又浏览了一遍,直接带着怒意拍在桌子上。
“朕派你去救疫,是想给你积累政绩,你呢?管不住百姓传信回来求援,这也就罢了,看看你写的文书是什么东西?”
“朕把写文书的权利交给你,就是让你自夸,你倒好,字里行间你自己的功绩没看到,倒是夸上了沈冉。”
邶帝冷笑出声:“你觉得她需要你来夸吗?人家有何氏做靠山,夺位的时候抵你千万桩功绩!”
沈昭不语,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纹丝不动,仿佛静止一般,只有血液从她的额角滴落在地。
秉持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原则,邶帝平息下自己的怒气,恨铁不成钢道:“罢了,起来吧。”
沈昭闻言直起身子,从地上站起来。
邶帝在椅子坐下,语气放柔叹息道:“昭儿,别怪朕对你苛刻。朕向来看好你,因为你和朕年轻时候最像。”
“这么多年来,朕给你主考春闱秋闱的权力,派你去各地历练累功绩积民心,暗中帮你同朝臣牵桥搭线,甚至允许你豢养府兵。”
邶帝顿了顿,意味不明道:“连当年你父侍在南明的指使下,想要刺杀朕,朕都看在他诞下你有功的份上,只是囚禁他而没有杀他。”
提到父侍,沈昭直直看向邶帝:“母皇给予儿臣的,儿臣无以为报。只是……”
“求母皇开恩,让儿臣再见一见父侍。”
这不是沈昭第一次恳求,十多年前邶帝刚刚着手培养沈昭,为了方便控制她,允许年仅十岁的沈昭去看过一回。
就这一面,换来沈昭这么多年的忠心。
如今沈昭的心越来越野,本来是应该让沈昭再去见她父侍一次,来压一压她的野心。
可是……
邶帝想到狱卒汇报的芳贵君因为常年放血而变得不人不鬼的模样,如今再见只怕是会适得其反。
邶帝眼神晦暗不明,开口道:“着急什么,只要你好好听朕的话,总有一日朕会安排你见他的。”
沈昭藏在袖中的手无声握紧,微微颤抖着。她分明知道这是邶帝控制她的一个手段,却不得不被邶帝牵制。
她被迫低头:“是,儿臣甘愿替母皇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