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搬了板凳往廊下坐了，这是一个小院，十二小姐母女住了西厢房，东厢房和正厢房另住了两位妾室和她们的孩子，再加上各自的婢女。这黄府虽大，但架不住人口多，小小的院子并不宽敞。

“这天色都没亮全，就得起床去给夫人请安，饭都没得吃一口，这日子可真辛苦啊。”望春感叹道，“瞧她们的样子还是天天这么做，这家里真奇怪，怎么这般不爱惜女儿？”

爱惜女儿的家庭自然是舍不得这般折腾孩子的。

“这是在立威呢。”宝莹就很懂，“要是有一个能让你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天不亮就得起来去她门外侯着的人，你怕不怕她？是不是得天天想着讨好她？”

“可女儿家不应该好好长大，许一门好亲事吗？又不是没身份的妾室，怎么这般严厉苛待？”

“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吧！谁知道呢……我饿了。”宝莹委屈道。

望春已经眼疾手快地将屋里大致翻了个遍，目的是为了熟悉各样东西都放哪了，这是她的职业素养，因而她说道：“匣子里倒是有一点糕点，但摆的整齐，很容易记数，我们也不好偷吃。”

宝莹：“……你好懂哦，可我又没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偷吃？”

望春白了一眼宝莹：“我防着别人偷吃呢！”

“好好好。”宝莹忙不迭地赞同，望春吃的怎么能算偷吃呢？只是她们出来没几天，望春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但她免不了疑惑，奇怪地问：“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要遵守他们家的规矩？”

“因为你说你要在这里当婢女，婢女犯了错是要受罚的。忘了你刚才是怎么醒来的了？还是个婢女打的呢！”

宝莹可怜巴巴地揉了揉脸蛋，和望春一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

人闲下来就容易生事，望春也是这样，她突然开始翻旧账，质问宝莹：“你可记得你昨晚干的好事？”

宝莹：“？”

“为什么要提出那等杀夫婿的坏主意？”

宝莹：“……她当时哭得那么凶，我只是想安慰安慰她，话赶话说到那里，随便替她想一个解气的说法罢了，哪知道她竟然当了真！”

宝莹越说越理直气壮：“要知道这种话说给你听，你肯定不会当真的。”

望春摇摇头，满脸都是不相信：“鬼扯，你又在强词夺理。”

只恨她们一起上学时，她还得给宝莹端茶送水，并不能专心读书，所以她什么都只学了个半吊子，每当宝莹狡辩时，她都说不过她。

——也不知道这跟书读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两人饿着肚子等到那母女两人给夫人请安回来了，都没等到秦文正或者贺重山找上门来，只好继续被迫当着婢女。

终于吃了点下人的早饭后，门外来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满脸喜色：“十二娘，这是管家挑上来的四个婢子，都先往您这里住了，且先处着，到时候究竟要带哪两个去再做决定。”

说着就见那四个美貌少女一字排开，蹲下身子款款行礼，声音如莺啼，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法。一看就是专业的美人。

不管是宝莹、望春、还是十二娘本来也是貌美之人，但在专业的美人面前，她们就像没长大的小孩，一下相形见绌了。这种输倒也不是输在容貌上，而是那种宝莹难以描述的、造作的行为举止。

宝莹看看这四个美人，又看看十二娘的貌美娘亲，直觉她们就是一类人。

那嬷嬷继续说：“这四个婢女的吃穿用度公中都出了，马上就置办过来……”

“只四个？那这两个呢？”十二娘打断嬷嬷的话，指了指宝莹和望春。

嬷嬷顿住话头，疑惑的目光往两人看来。犀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宝莹和望春，看得两人非常不舒服，也非常紧张。

嬷嬷看了许久，疑惑问道：“这两个婢子谁送来的？不是我经手的啊。”

十二小姐看向宝莹和望春，两人故作迷茫，齐齐摇头：“我们刚来，谁也不认识……”

宝莹觉得这话真是经不起一点点深问，但十二娘并不在意，她像个火药桶一样，只想怼人：“我们哪里知道那么多？总之是你们选上来的。”

那胖嬷嬷满脸疑惑：“这经的不是我的手，就不是我的活，她们的银钱不该从我这里支出……”

“你出？你出什么就你出？这家里的银子难道是你一个奴仆的不成？”十二娘脸色一拉，“哼！尽会克扣。”

房间里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顿时，那嬷嬷嚷嚷了起来，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十二娘！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

“我哪里有冤枉了你，我还不知道你们那些人的行事？真要查起来，一个二个都不干净，能打断你们狗腿的那种！”十二娘也爆了，指着宝莹和望春：“她两个不是你们选来的，难道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宝莹：“……”

望春：“……”

十二娘可没留意宝莹和望春不自在的脸色，继续怼道：“王嬷嬷，你一向可是个聪明人，怎么今天算了这等糊涂账？六个人的用度，你在中间苛扣一部分，以次充好也就算了，我们又不知道，何必说什么只支了你四个人的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