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禄阱道:“怨灵坳中一个小男孩给的,说是他娘留给他救命的。”
“怨灵坳?”
北海神物竟然会出现在怨灵坳,这简直太奇怪了,叶沐笙不禁微微皱眉,但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先救擎涳要紧,于是他走到床前,挥动双臂立起一道法阵,托起盒子里的极寒冰石,使之悬于擎涳身体上方,将冰石的寒气慢慢输送进擎涳体内。
一开始,那些寒气一触碰到擎涳的身体,就瞬间被他筋脉中的火气抵消,叶沐笙便加大法力,将更多的寒气输送进他的体内。慢慢的,只见擎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眉心也渐渐舒展开,不像之前看起来那么难受了。
冰石的寒气似乎取之不竭,叶沐笙施了一会儿法力,见擎涳稍缓过来一些,便将冰石重新放回木盒中收好,说道:“神主自身的神力本就是金火之力,属阳,不能太过阴寒,冰石寒气过盛,若一直施加在神主身上,反而会让他筋脉逆转,寒气侵体。所以只需每日午时阳气最盛之时,让神主吸纳冰石的寒气,再加上我的草药,想必几日后神主就可苏醒。”
听了叶沐笙的话,沈临稍稍放了心,但他仍寸步不离地守在擎涳床边,不错眼珠地看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眼前的人就会再次陷入险境。
沈临打出生到现在,从没像现在这样嫌弃过自己的无能,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有些天赋在的,不论是生前做讼师,还是死后来到逆界做了擎涳的“工具人”,他都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不然为何就连死也死得与众不同,偏偏带有明暗双印,比寻常人多了那怪异的“双印之力”。
但此时此刻,他竟愤恨自己是个凡人,恨自己是个毫无任何法力,就连心上人都保护不了的平庸凡人。
叶沐笙交待完这些事便离开了,烺篂觉得擎涳需要静息修养,便想叫沈临也离开凛阁,但却被姜禄阱一把拽走了。
两人走到凛阁门口,烺篂不解地问:“你拽我干什么?”
姜禄阱轻声叹气道:“叫你别去多事。”
“我没多事,我只是怕有人在会打扰神主静修。”
“不用你操心,没人比沈临更能照顾好神主。”
烺篂闻言,朝凛阁中又瞄了一眼,看着沈临那满是担忧的眼神,想起之前他奋不顾身冲向怨灵坳的样子,便没再说话,只点点头,转身欲离开。
姜禄阱忙叫住他道:“你去哪儿啊?”
烺篂站住脚步说道:“昨夜月蚀,夜行司在接元桥查出许多本该入冥界转生的亡灵混进来,我去处理一下。”
姜禄阱道:“那我跟你一同去。”
烺篂回头看着他,不解地问:“你去做什么?”
“我也担心神主,想等他醒来再回珲柟宫,左右现在也是闲着无事。”
“闲着没事就去找点儿事做,跟着我干什么?”烺篂皱了皱眉。
姜禄阱却笑着道:“烺大人武力高强,跟着你我心里踏实,万一像上次似的碰上麻烦,烺大人能保护我安全啊。”
烺篂白了他一眼:“上次若不是你不自量力非要去怨灵坳,也不会有危险。如今怨灵坳的动荡已被神主平息,再说了,这儿是潆都城,不是恶灵横行的鬼地方,有什么麻烦是堂堂姜宫主解决不了的,还用得上我?”
姜禄阱撇撇嘴,瞪着眼睛反问道:“我跟着你,会误你的事吗?”
烺篂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吧。”
“那我跟着你,会让你心生厌烦吗?”
“倒也……还行。”
“那你管我干什么!我就乐意跟着你,不行吗?”
烺篂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这个姜老狐狸几句话就怼得他哑口无言,于是他叹了口气道:“随便你。”
姜禄阱得逞似的笑,笑起来眯着眼睛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他与烺篂并肩一道走出驳元驿,望着头顶艳阳高照的天空,转过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忽然感觉心里也暖呼呼的。
他有些庆幸昨夜烺篂没有脑子一热就冲进怨灵坳,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没有金乌羽的庇佑,估计连地心口都找不到就被烧化了。
上次在怨灵坳被恶灵围攻,幸而有这家伙及时相救,才能脱险。后来在珲柟宫闭关修养的时候,这个人又天天借口为逐夜取天锦池水而前往珲柟宫,实则是趁机来观星台看望他。这家伙倒也不靠近打扰,只远远地望一眼,然后便默默离开。
这些事,就算珲柟宫的侍女不告诉姜禄阱,他也早就发现了那“鬼鬼祟祟”的身影。高大挺拔的身姿再怎么藏,也难以藏在广阔无遮拦的观星台旁。
姜禄阱虽然嘴上不说,但却暗自欣喜,在那无声的注视下,他心里早就长出了茂密的嫩芽,微风拂过,有些痒痒的。
所以,今日经历了一场劫难后,所有人大难不死,此刻还能岁月静好地走在这人身边,听他不耐烦地抱怨自己,姜禄阱不禁感慨着说了句:
“其实,这样就很好。”
烺篂问:“哪样?你是说神主吗?我觉得不好,至少要等神主醒来才行。”
姜禄阱道:“我不是在说神主,神主内力深厚,当然会没事的。”
“那你在说谁?”
“我是在说…我和你……”
烺篂更听不懂了:“我和你?本来就没事啊。”
看着烺篂那又憨又直的表情,姜禄阱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方才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说道:
“对,没错!我们本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