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未去住驿站,而是寻了一处上好的客栈住下。
易慎怕巫祁夜里发热,让小厮给巫祁那间房多加了床寝被,又将老翁给他们的药递给小厮,麻烦他们熬一下药。
客栈一楼有不少人在此吃饭,一些女子坐下吃饭时也会戴着帷帽,只几名女子吃饭时会摘下帷帽,露出脸上的两道红线。
那些红线像是用脂粉或者口脂画出来的,遇见热气便会稍稍融化,且每名女子脸上的红线都是一种红,状似血红。
细看还是有些吓人的。
巫祁坐在窗边等饭菜,她往屋内一瞟,女子白皙的脸上两道红线,隔着窗往屋外一看,女子戴着帷帽,风一吹,便隐隐看见她们的下巴处有一道红线延伸。
平心而论,这并不太好看。
平芜城女子大多肤色白皙,明眸皓齿,容颜上等,但这两道红线禁锢了女子的笑容。
每位女子的脸上皆是面无表情。
巫祁别过脸,不想去看。
总能从这些女子的脸上看到周司主使的死相,也能看到这些女子的不易。
若是她们心甘情愿在脸上画这样两道红线,那自然不是如今这样的难过。
女子为何要在脸上画吓人红线?
且,男子脸上为何没有?
既然男子没有,那周司主使死去时,脸上为何会有两道红线?
“淑女,你是外地人吧?”小厮将手中熬好的药放在桌子上,搓了搓手道:“淑女身子不适还要来参加我们平芜的火社节啊?”
火社节?
他们在都城从未听说过平芜城有什么火社节。
巫祁接着小厮的话,笑吟吟地继续往下说:“嗯,我们是外地人。听说火社节热闹,便想着来看一看,只不过初次来,不太懂,能不能麻烦您跟我们说说这火社节到底什么来历?”
小厮犹豫地看她一眼,又环顾四周,意有所指。
巫祁了然道:“放心,我们可不好白问,只想玩个痛快罢了。”
话音刚落,易慎将银子放在桌子上。
拿过这银子,小厮喜笑颜开道:“那我就跟二位说一说吧。这火社节啊,是我们平芜城用来纪念周朗周大人的!”
“周朗周大人?没听说过。”巫祁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装作实在不知道的样子看向易慎,问:“你听说过吗?”
易慎摇头。
“两位竟然没有听说过周大人!?”小厮深觉不可思议,站在桌子一旁,义正言辞地给这两位无知且没有见识的人好好说道这周朗周大人。
“这是好官啊,百年难遇,不不不,千年难遇!你可知他在我们这的平芜山上发现了鎏戈!鎏戈是什么东西,不用我多说了吧!”
“要不是周大人,我们平芜城早就穷死了!”
小厮说这话的声音太大,眼中的崇拜不减。
邻桌一位公子听见这话,转身不满道:“他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朝廷的走狗罢了,他那么清正廉洁,怎么不留在平芜城继续做官啊,无非是看我们平芜不好升迁,才屁颠屁颠地回都城升官发财了呗。”
巫祁适时问道:“公子何出此言啊?难不成这周大人是个狗官?”
“可不是!”邻桌公子轻嘲一声,继续道:“周朗此人心机颇深,鎏戈是何物啊!没有鎏戈,那北鲲就是个屁,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滴便能卖出去不少钱吧,可他偏不,非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派兵镇守平芜山,若是发现有人私采鎏戈,杀无赦!”
“这不是应该的吗!”那小厮据理力争,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客人不客人了,势必要为周朗这种好官说上几句好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国,哪来的平芜城,再说了,这鎏戈如此重要,要是谁都能去采,大家不都疯了!?”
不知哪句话激到那位公子,他一拍桌子,怒道:“王什么土!?都城里的人有把我们平芜放在眼里吗?你去看看每年的科举名单上有没有一个平芜人?我且告诉你,都城里官官相护,中科举的人不是将军的儿子就是尚书的儿子!”
巫祁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那位公子所言有理。
科举名单确实有些不妥。
辞紫阁中学子还未参加科举,她身为世家子女,无法入仕,自然也与这科举无缘。
但巫祁也知道。
偏远之人和位卑之人若想走科举这条路是难上加难,周朗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例外了,怕是往上数十年也未见连中三元之人。
只是周朗和科举又有何关系?
难不成周朗的死和科举有关?
那名小厮不满道:“我们说的是周朗周大人,关科举什么事!”
“怎么不关!周朗就是连中三元才能来到平芜城当官,又是在平芜城发现了鎏戈才能步步升迁,位至鎏金司司主使!”那位公子道,“可他做了什么!?曾言道要还天下学子一片清明,他还到哪里去了?我看是掉进钱眼里了!”
“那个!”巫祁笑笑,打断两个人的争吵,“冒昧问一下,周大人何时说过要还天下学子一片清明?”
一阵静默。
众人看见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