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祁画的炮麟图纸非常简单,四条可移动的腿支撑着两个半蛋,底下的半蛋稍微大些,因要燃鎏戈,装火炮,上面的半蛋形稍微小一些,装些可控制炮麟移动和火炮发射的手杆,能坐下一个人就成。
但材质可大有不同。
底下的半蛋,巫祁将其称为——浴火。
和北鲲一样,由铁铜制成,巫祁造了模具,铁化水入模,造出来的“浴火”大小和巫祁想的差不多,但“浴火”中哪里燃鎏戈,哪里装火炮还需细想。
上面的半蛋,巫祁将其称为——护身。
顾名思义,“护身”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炮麟中之人,关于由何制成,巫祁考虑了很久,由铜铁制成的话,炮麟中之人无法看到前方,难以操纵炮麟,可琉璃太过于易碎,万一敌军一炮轰过来,琉璃碎了,人也没了。
是以,巫祁想造出一样如琉璃透明,又如铁一样坚硬的东西。
这是她许久之前的想法,一直未实现。为此,她又在月堕营闷了差不多半月。
巫祁身上的伤差不多好了,但闻如还是不放心,日日将做好的饭菜送到月堕营外等他们来拿。正好到午饭。易慎见她闷头看书研究,未打扰她,关上门去将闻如送来的饭菜提进来。
前前后后还未至两刻钟。
易慎打开门,看了屋中的巫祁一眼,关上门放下食盒,不由分说地将巫祁抱在桌子上,让她坐好。
巫祁忙道:“哎哎哎!易慎!做什么!”
易慎单膝跪地,撩起她的裙摆,只见她小腿外侧有一道细长伤口,大约三寸,虽不及锁骨下方的伤严重,但也处处渗着血珠。
“浴火”约有一人高,处处以铜铁铸成,屋中又有几个“浴火”模型,巫祁沉思时没注意到一处铁片翘边,从翘边铁片处经过时无任何感觉,后来才感觉到丝丝疼痛。
易慎盯着那伤口涩声道:“我离开还未至两刻钟。”
自上次巫祁受伤后,易慎便与她寸步不离,谁知,她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日日在一起,几乎是密不可分的地步。寒冬地滑,他向来能在她摔倒之前扶住她。护了十几年,她身上未有一道伤口,他这才离开未至两刻钟,她腿上便有了一道伤。
“两刻钟啊,太长了吧!世上竟然有两刻钟这么长的时间,我竟然有两刻钟没有见到我们易慎!太难熬太难熬!!易三公子,你知道吗,你离开了两刻钟,我就要想你——”
巫祁拖长声音,非要将易慎脸上的神情看个清清楚楚,原想着哄一哄易慎,让他忘记自己受伤这件事情,谁知这人竟就这样抬眸,直直地地盯着自己。
“想我什么?”易慎问。
“离开两刻钟,就要想你一千八百次呢!”
巫祁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怀表,手指缠绕着绳子亮在易慎面前晃了晃。
寻常的怀表以铁、铜或者金制成,链子一般为银。
巫祁手中的怀表与众不同。
琉璃表盘,白玉表身,表针都是用巫祁亲自挑选出来的黑曜石制成。她废了不少心思,熬了不少夜,才将表芯藏入白玉中,连那链子都是巫祁在辞紫阁上课时偷偷编成的五彩绳。
她晃晃那个与众不同的怀表,故意大声道:“哎呀!这是哪里来的怀表啊,怎么和我们易三公子那么相配啊!!肯定是缘分!”
“既然这么有缘分,那就送给我们易慎吧。”
巫祁笑着从桌上下来,蹲下身,微微仰头才能平视着易慎。她直起上半身,将五彩绳挂在易慎耳朵上,怀表顺势垂下,微晃。
她道:“易三公子记得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易慎摘下怀表,静静地看着她。
巫祁又是送怀表,又是哄,眼看受伤这件事情过不去了,她心一横,直接倾身抱住易慎。
“对啊,我受伤了!好痛,那个破炮麟!还是铁做的!完蛋了!我要死了,怎么办啊!易慎,你要当鳏夫了!”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易慎,他原本有些僵的身体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巫祁的腰,道:“胡言乱语。”
两人就此抱了一会,终是易慎轻叹。
易慎此人身量高,寻常冷清不言不语,可真正抱住他,才觉得他的脊背宽阔温厚,似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梦中山,周身冷香萦绕,红梅香难消。
在他怀里,安心惬意。
“易慎。”巫祁开口。
“怎么了?”
巫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闷声道:“腿真的好痛……”
方才送易慎怀表时不觉得疼痛,这时却是真的能感觉到疼痛了。易慎又将她抱在桌上坐好,拿着屋中的常备药,上药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