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一行人就在登州驿站前停了下来。
驿长看到女子,谄媚地笑道,“郡主,您可算回来了!方才王爷还念叨着您呢!他说若是您还不回来,他就要派人出去找了!”
女子把箭囊交到驿长手上,不满地嘟囔道:“哎,父王也真是的,我就是出去打个猎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王爷?郡主?凌寒枝后脑勺发痛,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消息。
她被一个小厮搀扶着,跟在郡主身后,进了驿站。
郡主要去前厅找王爷,凌寒枝则被人带去后院歇息。
驿站很大,走了很远还没到,虽然被人搀扶着,腿下发软的凌寒枝还是几乎要站不住了。
此时,驿长正领着几个女子从后院赶往前厅。
郡主的十余个随身丫鬟都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现在郡主跟前正缺人伺.候。
驿长为了讨好郡主,特地从人牙子那里买了几个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女子,准备献给郡主做随身丫鬟。
要是郡主一高兴,那王爷肯定也高兴了,王爷一高兴,兴许还能在太后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届时,升官发财飞黄腾达都不是梦了。
驿长如此美美地想着,捋着山羊胡子,不禁笑出声。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四个女子中,有一个女子已经远远落在他的身后,尽管一旁的驿夫在不停催促她向前走,她也不为所动。
女子紧咬牙关,攥紧拳头,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驿夫一个不防,被她夺下了身上的刀。其余三名女子没见过这阵仗,被吓得哭了起来。
驿长喝令驿夫赶紧去阻止执刀女子,死一个没名没姓的女子没关系,就怕她伤了郡主或者王爷……
他的前程可就被断送了!
驿长歇斯底里,驿夫敷衍了事。
他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犯不着和一个手里拿刀的亡命徒来真的。
她快步追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恨恨地喊道:“徐惜映!你去死吧!”
看到有人拿刀冲过来,小厮反应敏捷地松开了凌寒枝,自己火速闪到了一旁。
又渴又饿,还被人打了后脑勺,本来就虚弱不堪的凌寒枝在失去支撑后,像一摊软泥似的跌坐在地上。
她费劲地掀起眼皮,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孔——
是徐令嫣。
她手中的刀正在向自己刺来。
凌寒枝疲惫地想,她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吗?难道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没死在齐玉言手下,便要死在徐令嫣手下了吗?
“你……你真是疯了!”徐令嫣惊恐地嚷道。
身体上没有遭受预想中的疼痛,有温热的液体溅到她的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是血。
凌寒枝睁开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赵是澜挡在她身前,替她挨了这一刀,他身后冒出的一截刀尖,还在淌着血。
一滴,两滴,三滴……
像针一样凌迟着凌寒枝的心,她觉得好像自己似乎遭遇了同样的痛苦,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驿长后背都快被冷汗浸透了,要是死的是郡主随便在路边捡来的女子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是他?
他虽不知赵是澜是何许人也,但是看到王爷对他态度恭敬,不用猜也知道他身份不凡。
那个小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早知道会这样,他宁愿挨刀子的人是自己。
替主子受伤,就算运气不好死了,临死前他还能向主子给屡试不第的儿子讨份好差事。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恐怕是要大难临头喽。
驿夫看到眼前血腥的场面,才终于丢掉懈怠的情绪,上前把徐令嫣擒住了。
整个后院霎时间乱哄哄地乱成一锅粥。
徐令嫣被押走前,还在喋喋不休地破口大骂,但是凌寒枝已经没有闲工夫去理会她了。
“为什么?”她无措地用手捂着赵是澜不停冒血的胸口,眼泪成串地落下,“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喉咙里不断有血涌出,赵是澜费力地抓着凌寒枝的手腕,终于能艰难开口:“一心抱区区,惧君……惧君不识察。”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他是把她当陆棠溪了吗?
凌寒枝懵住了,“我不是陆姑娘。”
赵是澜一字一顿,每个字眼都险些被决堤似的血吞没:“我……我喜欢你……”
凌寒枝伸出一只手捧住他的脸,无法停止啜泣:“别,别说话了,你要保存体力。”
赵是澜想替她擦去眼泪,抬起手时看到自己满手血污,终于住了手。
他勉强笑笑,“不,我要说,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凌寒枝试图保持镇定,“不,你不会有事的,他们已经去找人来了,很快你就没事的。”
赵是澜整个人垮了下去,他呼吸微弱地说:“凌寒枝,我喜欢你,我自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你。”
凌寒枝闻言一怔,他既然能不顾性命替她挡刀,她实在没有理由怀疑他的真心。
他看出凌寒枝的迟疑,捏着她的手,又问,“那你呢?你……你是否对我有意?哪怕是一丁点?”
他鼻子里的气只进不出了,凌寒枝胸口一阵冰凉。
她用力拍了拍赵是澜的脸:“我……如果你想知道就别睡过去,等你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听见了没有?!”
赵是澜无力地垂下手,“对不起,我好像已经撑不下去了。”
凌寒枝已经哭不出声音,抱着他的头,“我也喜欢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赶紧醒过来!”
“长哥?!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受的伤?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胡先生请来?”
凌寒枝闻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皇帝相差无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