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眸,站在原地没有出去。
“噗!”
血呛进了气管,克劳斯以为自己想要咳嗽,但一张嘴却喷水一样喷射出了一口鲜血。
好疼。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和内脏被一股奇怪的力挤压在了一起,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错误的位置,又憋又疼。
这疼痛超过了他能承受的极限,但诡异的是他的大脑还能保持清明。
这是S的“特权”,高等比低等拥有基因意义上的更高智商、理智、以及自控能力。
有的时候,这种特权也会变成一种酷刑。
是谁?
他竭力偏过头,去看站在他跟前的人。
但下一秒,一只脚踩在了他的侧脸上,泥泞、坚硬的鞋底硌在他的脸颊肉跟颧骨上,把他的自尊一并碾在了鞋底。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跟踪游戏,我赢了。”
梁三山!
克劳斯不敢置信,强烈的愤怒冲散了死亡的恐惧。
“你!是你!”
“这么意外?”
梁三山觉得好笑,“你是没听懂我之前的警告,还是觉得我不敢杀你?觉得我还是躲在刘清后边,不敢跟你顶嘴的小丫头?”
克劳斯还想说话,但他的心肺提供不了他足够的气力。他只能发出“嗤嗤”的声音。
“我本来是想用枪的,但被否决了。不过看到现在你这么痛苦,我很高兴。”
梁三山的鞋底左右转了转,像是捏着别人下巴随意地摇晃别人的脑袋那样,轻佻又不尊重。
被否决了?被谁,刘清吗?
克劳斯颤抖着抽动了一下左手,他不是想要反抗,只是要激活终端上的预警装置。
虽然这东西也能在他的生命体征消失后传递信号,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死了。
可是他艰难地触发了装置后,却没有感觉到应有的震动回馈。取而代之,他的终端里响起了一个不属于他的设定的声音。
那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嗓门很大且粗嘎,听声音几乎都能勾勒出一个膀大腰圆、大马金刀的形象。
“信号已经拦截了,但这里边还有个死亡讯息回传,这东西指定要回传的,但可以错开点时间。”
梁三山“嗯”了一声,“等我把他安置好再回传,信息你到时候看着弄一下。”
“成,我已经选好地了:失足坠落到区域调整的空腔,被钢筋扎透了——可以完全掩盖他的致命伤。坐标跟路线已经发到你终端了,一刻钟后你出发,就能完美避开里边的所有活人。”
梁三山还是只“嗯”了一声。那之后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消失了。
谁?那是谁?
数据资料痕迹都是他抹除的吧,刘清的帮手吗?
我没有猜错,我果然没有错!
“你在笑什么?”
梁三山弯腰,手肘压在膝盖上,身体的重量加下来,克劳斯的脸又被踩进了腐泥里一公分。
“让我看看……”
克劳斯被疼痛淹没的大脑不能很好理解梁三山这句话的意思,但接着他就知道了。
他感觉到一只湿漉漉的手伸进了他的脑子,这是不可能的,手不可能穿透颅骨抓住他的大脑,但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他的脑子像是一沓被打湿的资料夹,陈列着他所有的欲望、记忆、梦想跟喜怒哀乐。
有人用手像翻书一样翻看着它们。
“嗤……住手……不……”
他拼命挤出喉咙的反抗无济于事。
“真恶心。”
梁三山的声音充满了厌恶,像是刚刚目睹了什么极其让人不适的画面。
“但很可惜,你抓不到刘清,因为你弄错了,这两次事故跟刘清一点关系都没有。还因为你快死了。死得毫无价值,死得无声无息……不,是万人唾弃。”
“……嗤!!”
克劳斯想要怒吼,想要挣扎,但是他努力的结果只是风箱一样,喷溅出了更多的血液。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在渐渐失去活力。
他快死了。他快死了?他快死了!
克劳斯的身体抽搐起来,瞳孔逐渐扩散。
但这时候,他的耳朵还能听到梁三山魔鬼一样的声音。
她说。
“我给你描述一下你死后的世界:
“我打算公布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种族主义账号,里头不仅有你那些恶心的言论,还有你自己亲自记录的:洗脑低等人,五年内从新兵升到少校的经验帖。一定会成为联盟军的头条。
“我还打算让你死得窝囊一些。比如,被保护区尸横遍野的场景吓到精神失常,失足掉落,然后被钢筋串成了个烂果子。
“但这些东西只会在联盟军内部传播,你只会得到联盟军的唾沫,不会得到任何额外的关注。最终,你的信息会被作为联盟军的耻辱而清除,连个基础信息都不会留下……”
克劳斯的意识逐渐涣散,他到死,眼睛都不甘地睁着。
怎么会这样?
他永远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