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九最近深夜才回淼淼涧,虽然饭食早早就做好了,无需劳神。但少了个人陪着吃饭,卫栎还怪不习惯。
难道这就是那话本子里描述的:有的时候不珍惜,没有了又不高兴?
什么乱七八糟的。
定是沈楠九在妙丹峰修行太差,被强行留下补课了。
天高气爽,卫栎驭着小白跑到另一座山头去。
此妙丹峰,峰主唤风时。平生嫉恶如仇,恶邪魔、仇妖怪,见一个便要杀一个,见一双便要杀一双,皆因其道侣惨死往事。
风时道侣——若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上善宗掌门之女。与风时结契后同居妙丹峰。
数年前,若凝怀孕,无奈当时风时在外出任务,几近丧命的消息传回来,他道侣神伤不已,避开众弟子下山寻人,不料遭妖魔蛊惑,屠戮几个手无寸铁的村民,道心破损,强撑着在破庙诞下一儿风明,传音师姐来寻,待到将风明送回自个山门,便自戕了。
当时风时重伤摔下山崖,惊险万分,强撑着一口气爬回清净门,可听闻妻子噩耗,差点也随着去了。后来苏醒后,知晓有一儿子在上善宗,便跑去寻人。可掌门心有怪罪,不愿将风明给他。
风时伤未痊愈,却在上善宗长跪不起,雪积膝盖深,说:
“凝儿走了,他是我的命。”
“请让我护他一辈子。”
掌门心有不忍,女儿离世前留下一封血书,忏悔自己冲昏了头脑,轻易被妖魔左右,又让他寻到风时,告诉他儿子叫风明。
再思及风明去清净门确实能生活得更好,掌门便将他给了风时,只让风时每月许风明回来看看自己。
都是些往事,如今风明长成,清俊风雅,深受女修喜爱。
白毛鸡掠过妙丹峰的界碑停至殿前,降落时翅膀扇动狂风,不曾想掀走了灵药圃的几株草药。
白毛鸡笑不出来。
卫栎笑不出来。
心里都想着:完蛋,闯大祸,麻烦大了。
谁不知道妙丹峰人人最宝贝得就是这些草药了。
主动捆着小白负荆请罪,自己能不能活?
卫栎微微一笑:“小白,来。死道友不可死贫道。”
“唧!”
白毛鸡逃得飞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天际。
卫栎咬牙切齿:死小白。
“卫、栎!”
却听身后一人中气十足。
不好,有杀气!
卫栎僵硬转身。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讪讪一笑:“你听我解释成不?”
风时捧着那些心肝疙瘩,颤颤巍巍地给它种回灵药圃,可惜这药珍贵,拔出来就死掉了,救不了半点。
要赔,大大的赔。
“你也看到了,死得透透的。”风时咧牙一笑:“我不杀你,交点好东西出来补偿我受伤的心。”
“鸡肉你吃吗?”
卫栎嘴比脑子快。
“嗯?”
风时眯眼,卫栎都看见寒光一闪了。
他顿时掏储物袋:什么火灵珠玉佩啊,小灵舟啊,发带啊,全丢过去。
“当我捡破烂的?”
风时挑着那条发带。
“师尊给的肯定是好东西,你爱要不要。”
平平无奇的发带,又不是什么法宝。但一听卫栎所言,风时也不敢挑剔了,来者不拒,一并收着。
酸溜溜道:
“老祖向来疼爱你。”
卫栎不置可否,笑盈盈:“值你那些灵药否?”
“促狭什么?两者不可相比。”风时压不住面上的笑意。珍品法器,自是比那些药材值钱。赚翻了。
“进来吧。”
卫栎跨入门槛,得寸进尺:
“没杯热茶?”
“烫水。”风时翻了个白眼:“喝吧。”
水杯放在卫栎的面前,风时闻到一股木香,怪熟悉的。
禾岁木,能安神宁心。
他瞥去,插科打诨半天,才注意到卫栎的头上插了个梅花木簪。雕刻略显稚嫩,胜在心意。
他脸色也比先前好了不知多少。
“沈楠九要禾岁木过去就是为了给你打个簪子?”
“显而易见。”
卫栎扬了扬眉。笑嘻嘻地喝了口水。
水为甘泉,甜得很。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炫耀徒弟?”
怎么看怎么不爽。风时啐道。
“非也。”卫栎无辜眨眼。
他长了张人模狗样的脸,做这表情倒显得俏皮。只是多大的人了。
“我明明是来关心小徒弟的学习进度。”
哦,原来是来审问为何沈楠九归家愈发晚的事情。
风时心知肚明,却只字不提这事,顺着他说:
“好得不能再好。”
“外面不都说了?罕见的奇才。不光修炼上天赋异禀,就是做医修也让寻常人望尘莫及。”
“在炼丹房,手稳心也稳,旁的弟子要学一月的益气丹,他三个时辰就能做出来。”
“这么优秀?”谁不喜欢自己的徒弟被夸,卫栎心口不一、无事生非:“倒叫我压力山大。”
装,接着装。高兴得不知飘到哪去了吧。
风时腹诽,想着趁卫栎今日来此,不如顺道将历练一事提上日程:
“后日我打算让沈楠九下山历练一番。”
“好你个风时。”
卫栎心思一转,猜测历练定是个幌子,需诈他一诈,便拔了头上的簪子,啪得一下丢在桌上,佯怒:“什么历练,他才修炼几时?你定是用禾岁木作挟,日日回淼淼涧晚了也罢,这回还要命他下山替你寻些奇珍药宝!”
簪子摔下去的声音颇大。得不偿失。
卫栎心疼地捡起来,怕坏了。细细观察一番,又插回头上。
风时看得一愣一愣。本以为他真生气了,万万没想到是装得,他眼皮抽抽。
一个簪子宝贝成什么样子?再说哪有那么容易坏?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