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远离纷争。”
“兄长金榜题名。”
“灭了。”男子懒懒地开口,他低声笑了笑,“他们二人自启程赶往锦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陷棋局,竟还妄想能够独善其身。”
青衣公子轻轻转动茶盏,垂眸,淡声道:“本就无法实现的心愿,就算告知天神,又有何用?”
“是。”沈十七从腰间取下一枚暗器,飞快地掷出,在空中飞快掠过。
街道上人群熙攘,热闹不凡,喧嚣的人声掩盖了利器的破空声。
下一秒,两盏祈天灯熄灭,缓缓地掉落在河上一盏未曾写下心愿的莲花灯上,随着水流渐渐漂远。
阿昭和沈墨的背影渐行渐远……
青袍男子睥睨着街道上渺小的行人,百无聊赖地想要收回视线,却不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落在石板桥上身着淡黄衣袍的公子,那少年面容妍丽,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身穿淡黄衣裳的少年拎着下摆,蹦蹦跳跳地走下石板桥。
而临江小楼的青衣公子眸光微微转变,目送着那雌雄莫辨的小公子离开……
阁楼上的青衣公子慵懒抬眸,又开口问道:“她呢?”
“嫁与沈煜,愿得一心人,白首不……”
沈十七还未说完,便听到男子冷淡地开口:“灭了。”
“是。”沈十七再次出手,将祈天灯灭掉。
只是这一次,祈天灯落到河中,渐渐被河水浸湿,融化消无……
夜晚风过清冷,他家公子体弱多病,自小体寒,不适宜习武,更不能见风。
沈十七沉默不言,将白色的斗篷盖到男子肩上。
青衣公子敛下眉眼,不去看那被河水吞没的祈天灯,拢了拢厚重的斗篷,低声说道:“起风了,回去吧。”
……
阿昭和沈墨二人,已经站在墨染楼门口,此处围了许多人,都是想要得到高挂楼阁的那盏流光溢彩的走马灯。
走马灯用金水涂层,在花灯映照下闪闪发光,高高挂在楼阁的屋檐上,楼主还搭建了台子,供文人雅客上台对诗,谁若能在台上坚持一炷香不败,则可获得这盏流光溢彩的走马灯。
挂在高处的走马灯,灯盏分为两层,上层放了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下层则是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灯罩上画着两个少年,同窗读书,共同骑马,同赏桃花……
阿昭看着总觉得这些场景格外熟悉,像是在画她和沈墨的故事。
画中稍小一些的小少年隔着远了,有些雌雄莫辨。
她看着那盏走马灯,并不知晓灯芯宝珠的名贵,只是觉得画上的少年和她幼时十分相似,令她心动。
“我想要那盏灯。”阿昭拽了拽沈墨的手。
“想要什么,自己去取。”沈墨和阿昭自幼一同长大,一起读书习字,他知道,阿昭并不愚笨,至少在诗书上天赋过人。
那盏灯,是他亲手做的。
“诸位,这盏走马灯,乃是我家楼主亲手所制,只为在倾华节博个好彩头,这上头点缀的夜光珠,千金不易,绝世珍宝自然配得上世间一等一的文客墨客。曾听闻,八年前,沈家大公子九步成诗,名动天下,我家主人对其心向往之。得到这走马灯的条件,与诗词有关,倘若诸位能站在台上留到最后,那么,这盏灯便是您的了。”
副楼主还说了许多注意事项,不过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价值不菲的走马灯上,许多人都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这夜光珠价值不菲,若能将这花灯拿到手,荣华富贵还不是应有尽有?
三年前,副楼主受沈墨之令,前来锦都城经营产业,他在这里经营了整整三年,也因为文采出众,所以在寒门子弟中声望极高。
天下文人墨客也都以在墨染楼留下笔墨为荣,寒门子弟若是科考落榜,又无高官引荐,难以入朝为官。
可如今,墨染楼横空出世,两年前谢丞相亲临墨染楼,举荐了一介布衣为官,虽只是八品芝麻小官,可那毕竟也是官位!
这无疑,又给寒门学子多了一条出路……那便是在这墨染楼留下诗文,若能入了世家大族的眼,便可被举荐为官。
副楼主戴着面具,他只是偶尔出现在楼中,也没什么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墨染楼护卫森严,不论是布衣或是豪族,只要有真才实学,都能得到敬重。
此地,是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元后创立的鹄立学宫。
阿昭和一众参与者共同上台,比赛内容与桃花有莫大关联。
阿昭素来喜爱桃花,也了解过不少桃花相关的诗文,大多铭记于心。
对这场比赛,她胸有成竹。
经过第一轮淘汰了贪图宝珠、来凑热闹的人,第二轮则是淘汰了不少沽名钓誉之辈,到了第三轮,只剩下包括阿昭在内的七人。
阿昭的身旁坐了一位身着淡黄衣袍的少年,她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似乎在何处见过?
阿昭思来想去,忽然记起,似乎是方才在石板桥上惊鸿一瞥,小少年模样妍丽,一双含情眸,格外撩动人心。
少年自称沈凝顷,他面容俊秀,浑身气度不凡,风度翩翩,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口中吟诵的诗句,也有许多是沈家大公子沈煜所写的。
还有不少是临时提笔落墨写下的好诗。
众人惊叹他的文采,竟能在短时间内作出这样精妙绝伦的诗文,且对仗工整,文采斐然。
文人墨客都心中猜测这是不是沈家的哪位公子。
不过沈家家族庞大,关系复杂,又有诸多旁支子弟,在锦都城居住的沈家公子,似乎没有哪位沈家公子,名唤“沈凝顷”?
阿昭注视着这位文采出众的“沈公子”,不由得想起了在帆船和天时阁时不太愉快几日游。
虽然沈凝顷和那位沈家大公子不是一人,但是他口中许多出众的诗句,都出自那位少年成名的沈大公子笔下。
阿昭对于锦都城中盘根错节的世家权贵,并不是特别了解,心中猜测这位应是沈家旁支的子弟,她并未多想。
沈凝顷手里握着一狼毫笔,歪头看着阿昭,一双含情眸,唇角勾着笑容。“小公子,你这般看着本……我,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少年笑容妍丽,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格外天真烂漫。
实则话语中暗含揶揄,在笑问阿昭一直看他,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阿昭回以一笑,此处是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和对方针锋相对,更不会贸然出头。
这三年,阿昭和沈墨的相处平淡自然,她猜测到沈墨的身份特殊,渐渐的,她学着兄长成熟稳重的模样,慢慢掩去了身上的锋芒,安心做个“平庸之辈”。
黄衣少年的话语有些轻佻,若是脾气暴烈的人,估计要抡起拳头上去干架了。
不过,阿昭不是男子,自然不会担忧被旁人误会。
不过,她仔细看着小少年的面容,对方可以压低了声音,面容雌雄莫辨,阿昭看出了几分端倪。
这少年眉眼如画,为了掩人耳目,用上好的螺子黛,画粗了眉毛。
只不过,公子若是真郎君,因何耳上有环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