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摩挲杯沿,华臻眸色冷淡,语气不容置喙。
万茹看向华臻的目光早有不同,父亲从小教她巧言令色,她从不敢忤逆陈王,也未见过他这般吃瘪的模样,心下竟升起一股奇异的快感。
万明恩算是瞧了明白,即刻道:“卫王如此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是咱们王上有求于您。”
他的意见与公孙游相左,想叫陈王中立,就算日后华臻一统天下又如何,若不想落下个暴君的名头,还不是得好声好气待他们,以搏个德名。
依他所见,既然华臻这般恃才傲物,那他们何必再助她一股东风?
若真是缺了这股东风便叫她未能成事,那好处不还是陈国占了么,日后他们就是天子的座上宾。
他从头至尾便没觉得华臻能入主帝城过,也不知为何公孙游像被下了降头似的一股脑替她说话,扰乱陈王心智。近日他势头不妙,陈王对他有些意见,眼下正是扳回一城的好时候。
陈王敛眉,挺直几分腰板。
对呀,他也是糊涂,无论如何也是华臻有求于他,这架子他还是要摆的,话语间他瞟了几眼座下的美人们,心里愈发烦躁。
早知要吃华臻这臭脾气,便不叫她们来了。
华臻却是看都未看万明恩一眼,似乎对他所言一句不放在心上。
万明恩咬牙,又道:“今夜夜宴已是最高礼制,卫王如此嫌恶,何必还在我们陈国停留?您这尊大佛我们倒是招待不起。”
席间有几个大臣附和起来。
华臻笑对陈王:“右相是在赶我走?”
陈王瞪了眼万明恩,欲要开口,忽听公孙游终于发了话。
“右相这般对待贵客,是替王上不平,还是替自己谋划?”
他端了杯酒,起身同华臻致意,语气温和:“还望卫王勿要多心,我们王上素来亲切平易,这才请卫王入席,叫上各宫夫人也是权把卫王当作了自己人,实则王上早已言明宴后与卫王在前殿议事。”
华臻轻点了头,对陈王道:“看来左相与右相事前并未商议好说辞,王上心中也未有定数。”
万明恩早已有些忍耐不住,公孙游事前给陈王吹了耳旁风他不知道便算了,如今他都敢在王上面前公然污蔑于他了,什么叫他替自己谋划?
他们虽算平起平坐,可他到底年长于公孙游,算作他的长辈。
今日不仅众臣都在,他女儿的劲敌也在,若眼下不解释清楚,日后落了话柄怎么办。
他即刻起身道:“左相如此讨好于卫王,叫人不禁怀疑左相是为了陈国社稷,还是替他人谋划。”
等的正是这句话,公孙游垂眸,唇边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四两拨千斤道:“我只是以礼待客还了些体面,右相嫁祸之时,可曾担心过暴露自身。”
万明恩暗叫不妙,这是给公孙游递了话头。
中了他的计了。
万茹方才便紧盯二人,此刻见父亲拧紧眉头的模样,倏尔紧张起来,急急去扯陈王的袖子,“王上,好好的宴会,怎么吵起架来了?”
“左相向来爱与父亲作对,他的话能信几分?您快叫他别说了,贵客还瞧着呢。”
万明恩眉头愈发拧紧,他这个蠢笨的女儿,也不知道此刻最好的便是闭嘴。
他扭头对公孙游:“血口喷人,证据何在?”
公孙游缓缓起身,陈王忽地一拍桌案,斥道:“你们二人当此处是什么地方?”
这是拌嘴的时候么。
万茹最后一句说得对,这不是全让华臻看了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指向一众嫔妃:“你们都回宫去。”
随即看向华臻,勉强笑道:“如今有些事本王要亲自处置,卫王……”
华臻露出一个理解的笑,“我出去走走。”
陈王冲万茹示意:“带卫王去花园。”
万茹嘴唇有些发白,“王上,让嫔妾留下吧。”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此刻脑海中事情全串了起来,前几日姜玥来过她宫里,是不是被她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公孙游要以她的事来对付父亲么。
她不能走。
万明恩只想将万茹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她怕成这副模样,恐怕陈王心中早已信了三分。
果然陈王沉声:“出去。”
华臻陡然起身,清丽的声线唤回了万茹几分神思。
“万美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