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说,她去了奉荣巷。”
话到此时,众人都明白了七八分,纷纷默不作声,待赵茗继续说下去。
她吸了口气,喉间发涩,“落梅回晋国那天迟迟不肯上马,侍女劝了她许久,她还是回了头。”
落梅是嘱咐人送走孩子的,找他不算难事,可那日她才知道那孩子早便没了,只留下一双儿女。
饶是华臻再过镇定,此刻也不禁怔忡一瞬。
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
“我占了你的位置。”赵茗垂着头,分不清是在对谁说话。
她先前便疑惑公孙游怎有如此才干,独身在陈国过得风生水起,若他是落梅夫人的后嗣,那便也不难解释了。
空气一直静默着,良久。
苻笠轻快的声音响起来:“所以……太女是因这个而落泪吗?”
“我同王姬想得一样,是不是正统、怎样才算正统,你是太女,你说了算。”
“哥哥也是这样想的,是么?”苻笠希冀看向公孙游。
公孙游宠溺一笑,回道:“是。”
这些东西对他们两人来说甚至还比不上华臻一半重要。
他又道:“何况此事并无定论,我们兄妹只是恰巧见过落梅夫人一面,如何才能证明太女的猜想是真的?当年之人皆已故去,还有何回溯探究的必要?”
就算是真的,万般皆是命而已。
待房中只剩了华臻与赵茗二人时,赵茗陡然叫住她:“我还有话要同你说。”
“你知道落梅夫人为何会将我带回晋国吗?”
并不待华臻回应,她嗤笑几下,“当年冯二郎被下了毒,痼疾缠身生不如死,他舍不得死,只能活生生受噬骨钻心之痛。就在前不久,他终是活够了,可他的儿女并未好生为他置办葬礼,因为——”
“因为他们在十几年前就被发现有了私情,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子。冯二郎气极,把他们赶了出去,那个孩子无人看管,倒是留在府中养了段时间。”
“够了。”
华臻忽地出声,“不必再说了。”
赵茗红了眼眶,“我生来有疾,还以为是娘胎里的弱症呢,不想是这种结果。”
落梅乐得把所有人搅作一团,连赵茗也一起报复了。
只为了祭奠原凝而已。
“这不是你的错。”华臻道,“反倒应当感激她,你如今有了自己的权力,以后万事凭你自己说了算。”
赵茗彻底冷静下来,隐去眸中一闪而过的锋芒。
·
华臻回房后借着烛光拆开前几日收到的信笺。
商麟回程时的每一日都如他所说那般给她写了信。
最后一封停在进燕王城的那日。
那天的信只有寥寥几字,不似前几封那般热切。
华臻收了信笺,摘下耳珰,用木梳理乌发,忽而想到他走那日,实是有些不太寻常,真出了什么大事?
她想拿纸笔出来写信给渊眠,忽而凝到窗外鬼鬼祟祟的黑影。
华臻立即屏了呼吸,抽出枕下防身的匕首,小心挪步过去。
那人却似乎早已料到,在窗纱外急急出声轻唤了句“太子妃”。
是商麟留下的暗卫。
华臻没收刀,兀自拧眉问他:“何事?”
那人欲言又止:“殿下早交代过,除了护在您身侧其余事都不要叨扰,可眼下确有一桩大事,属下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只能求见您。”
华臻拉开窗,果真见到黑衣人恭敬立在窗外,眉目焦灼。
“怎么了?”
“殿下出事了——”他斟酌语句,“不,是燕宫出事了。”
殿下本布好了局,可谁曾想公子初竟做得出这种事,打了殿下一个措手不及。
“他如何了?”
那人回:“殿下如今……不太好说,您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
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华臻。
华臻挑眉,“谁写的?”
“公子初。”
华臻拆开。
“卫王想不费一兵一卒便得燕国举国之力以支撑,只可惜现如今他说话也不管用了。”
“卫王不妨来看看你男人如今的模样,初定盛礼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