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嘉本来懒洋洋又没劲地缩在车门内壁和沙发椅靠背的夹角里坐着,听到对方的话,冷不丁梗起脖子,身体也坐直了。
和汤昼恒对视一眼,目光马上错开:“……好多了。谢谢你。”
这下又不是刚才说“死了才来”的时候了。
汤昼恒的唇角勾了勾,刚想说“不用谢”,却见方柏嘉的视线持续望着一旁的前排座椅背部,别别扭扭地侧对着他说:“你的嘴巴……”
嘴巴?
汤昼恒一顿,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原来是刚才亲得太用力,导致嘴上的妆都花了。
在方柏嘉看来,汤昼恒是那种剑眉星目的正统浓颜帅哥,标准演员脸,退可青春男大,进可精忠报国,中间是偶像剧主角小时候暗恋过的邻家哥哥——早年当配角打酱油时基本就这几种角色。
他气质长相天生就很“正”,加上个头一米□□,性格再怎么有亲和力也显出距离感,属于粉丝在他面前都不敢大放厥词的类型。
然而此刻,淡色口红与唇蜜的混合物跃过唇线,蔓延到他的唇峰外侧乃至颏唇沟近处,将汤昼恒素来打理得井井有条、水波不惊的外表弄乱,这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竟显出一种极为强烈到让人不能直视的……色/欲。
方柏嘉下意识地不敢多看他,哪怕这痕迹是出自自己的手笔。
汤昼几下对着手机前置将越位的化妆品清除干净,过了几秒转过头来,眼神在方柏嘉的嘴巴处停顿半秒,说:“你的也是。”
方柏嘉一愣。
汤昼恒:“——口红,溢出来了。”
“比我的还多。”
方柏嘉有点尴尬,当即用手快速地抹了一下,却意识到他看不见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于是干脆曲起手指,骨节侧边粗暴地沿着整个唇周擦了两圈,被他毫不怜惜地蹂躏过的地方立刻泛起了红:“这样?”
汤昼恒没说话,只是忽然俯身过来,朝方柏嘉的脸伸出手。
方柏嘉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退,还是没逃开,下巴叫汤昼恒轻轻地钳住。
对方温热的拇指贴上来,沿着他上下两片唇瓣的边缘揉了两下。
方柏嘉眼睛一眨不眨,左右颤动地看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似的,好一阵才找回声音,飘忽地问:“……还有吗?”
汤昼恒收回手,笑了笑:“没有了。到时候去补一下妆吧。”
“……”一句话让方柏嘉脸烧得通红。
话是这样说,但是不亲自确认一下,方柏嘉肯定不放心。
他跟汤昼恒借来对方的手机,仔细地检查了两分钟。
估摸着车里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汤昼恒把车窗关上一半,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下一场拍摄还有至少两个小时,你接着在车里休息吧。不知道后边还会不会出现类似的症状,感觉还是先‘隔离’一下比较好。”
方柏嘉心有余悸地点头,突然问:“那个受伤的人怎么样了?”
他当时本来是想去看看情况的,没想到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差点晕了。
“那个alpha?他还好。”汤昼恒说,“高处有东西没固定稳,掉下来砸到了他的手。划了个口子,没出太多血,后面被送去了医院。”
“据说他还有一周到易感期,信息素不太受控,有两个omega也受到影响,打了抑制剂。”
言下之意是,方柏嘉不是唯一一个“中招”的。
人在兴奋、惊慌等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身上的信息素浓度都会剧烈地波动起伏。临近生理期受伤,让那名工作人员的气味变得格外有攻击性。
方柏嘉本来就对alpha的信息素很敏感,又正在健康状态不好的时候,出现这样的意外虽然突然,但也不是完全意料不到。
方柏嘉表示自己知道了。
沉默了几秒,按捺不住好奇问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的时候,方柏嘉几乎都要绝望了。
保姆车停在距离建筑五十多米远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过来,他这个状态又不方便出去,只能等在原地硬熬。
没想到汤昼恒居然如同隔空听到他的心声,最后还是来了,方柏嘉惊讶又感到不解,自己的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
汤昼恒轻描淡写:“我在房子里,听到外面一直有人在吵,感觉可能发生了什么。出来问了一圈,有人告诉我你来这边了。”
汤昼恒没说,其实他早就发现方柏嘉拍完自己的part就跑了出去,担心建筑物外的喧闹和对方有关,才特意到外边去查看。
了解完事情经过,依然没看到某个人的影子。汤昼恒心里隐约有些预感,当时就在现场附近找了一名女员工询问她是否知道方柏嘉的去向。
听对方说方柏嘉原本也在现场,汤昼恒试着给方柏嘉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便知道他那会儿手机大概率不在身边,而且可能遇到了麻烦。
说到这里,汤昼恒看向他:“你不舒服,怎么不找个工作人员来叫我?”
“……”方柏嘉哪里记得。
当时情况紧急,他不想被人发现异样,只能赶紧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待着,直到现在才觉出一阵后怕。
他没事倒好,要是情况危急一些,直接在车里休克了,岂不是真发生了意外也没人知道。
方柏嘉没精打采地:“我忘了。”
汤昼恒对着他瞧了几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他把车窗摇上,说:“我回去一趟。”
方柏嘉看着对方下了车,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通风处吹了好一会儿的风,等着身上的味道散去。
他就这样盯着那人的背影望了好一会儿,突然间想到什么,迅速凑上去挪到窗边,将车窗玻璃降下,远远地冲着喊:“汤昼恒!汤——昼——恒——”
被他喊到名字的人回过头。
不过少顷,又走回到车边,弯身查看他的情况:“怎么了?”
方柏嘉双手扒着窗框,仰起头看他,一头淡彩的头发被沿着车边溜过去的风吹得扬起,看起来有种自然野性的美丽俊气。
然而他神情讪讪,语气中带着不好意思:“你能帮我把我的手机拿过来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