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若愚坐直了身子,眼前有些发晕。长途跋涉直奔墓园,十几个小时他除了喝了几口水什么都没吃。
眼神落在自己墓前的水果点心上,还都很新鲜。
反正都是给我的,不吃白不吃。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毫无心理负担的在祁淼带来的一堆东西里挑挑拣拣,发现居然都是他爱吃的。
靠着墓碑,喻若愚拆开一盒巧克力,眯着眼睛边吃边想,算祁淼有点良心。
突然,不远处一道稚嫩的童声嚷起来:“妈妈!我也要吃那个!”
小朋友的母亲连忙嘘道:“在这里不可以大声哦,宝宝要吃什么呀?”
小朋友的小胖手一指。
喻若愚循声和一双天真无邪眼睛对上,顺着对方指的方位看到自己手里的巧克力,还剩一块儿。
他朝小朋友招了招手。
小朋友的母亲自然也看到了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旋即一把捂住儿子的眼睛把人提溜起来,转身匆匆跑开。
喻若愚似乎听到她临走前说了一句:“造业啊!”
“……”我吃自己的贡品造哪门子业?
喻若愚坐着,呆了几秒,慢悠悠把最后一块巧克力扔进嘴里,又拆了一包饼干吃掉,临走还揣了一包糖在口袋里。
坐久了腿有些麻,他手撑了下地面才站起身,然后轻轻抚摸自己的碑顶。
经过墓园大厅时,喻若愚犹豫了一下,找到刚才给他领路的工作人员,旁敲侧击道:“我刚刚在那碰到了我们祁队,他好像很早就来了。”
“您说祁淼先生?”工作人员惊讶了一瞬,旋即了然道:“不只是忌日,祁先生他平日也经常会来这边。”
喻若愚心头一跳,试图验证脑海里那个荒谬的猜想,不动声色道:“祁队什么时候来的,我看他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像是呆了一整晚,你们这晚上也能进人?”
说起这个,工作人员印象深刻到不能再深刻——祁淼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在心理医生建议下,以墓园为辅助场景,进行心理疏导的人。
但这属于访客的隐私,园方不能随意透露。工作人员为难地道了声抱歉。
避而不答相当于证实了喻若愚的荒诞猜想,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绪再次升起波澜。
就在昨天,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执着于旧日的不可得之物。可短短一天时间不到,祁淼的行为仿佛一颗当量巨大的炸弹,将他拼了命克制本能才筑起的心理防线摧毁,残留一地需要从头拾起整理的碎片。
离开南郊公墓,喻若愚打车去了自己曾经的家。
下车后,他先拐进商场买了顶棒球帽和口罩,不是担心会被父母认出,而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惹人生疑。
可当他走到自家小院门前,记忆里那像瀑布一样的紫藤花,和妈妈最爱的、种了满院的郁金香仿佛昨日幻想,全都消失不见。眼前真实存在的只有一地荒草,以及因为久无人居住而格外破败的房子。
喻若愚在门外呆呆站定,大脑一片空白。
邻居家的门打开,见有人望着隔壁那家出神,邻居道:“找人呐?他家搬走啦,早不住在这儿了。”
喻若愚张了张嘴,想问搬去了哪里。可一开口声音就变了调,他抬手抹了把眼睛,匆匆道了声谢逃开了。
漫无目的的在熟悉的街道上乱走了一阵,喻若愚掏出手机打算买回S省的票。可惜这次运气不够好,连站票都没有余票了。
看了眼余额,喻若愚心一横,点进机票的界面,找到最近的一班,点击购票。随后他马不停蹄的奔向机场,此时省队基地那间狭小的宿舍,居然成为了倦鸟迫不及待想要回归的心安之所。
*
Q市机场。
喻若愚早早的到了,看着巨大落地窗外起落的一架架铁鸟,等待着其中的某一架能够带自己归巢。
候机时间无比漫长,喻若愚等得有点饿了,剥了粒糖反而越咂巴越饿,于是狠了狠心起身往餐饮区走。
就在他货比三家、举着一个汉堡从m记出来时,他余光扫过,看到一个身穿藏青色风衣的人正站在几步之外。四周人流匆匆模糊一片,只有那人长身玉立,手边立着一个简便的登机箱,琥珀色的桃花眼冷淡而迫人,视线一转不转地锁在他身上。
喻若愚险些被一口汉堡噎死,直到跟着祁淼坐进VIP休息室时人都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