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们不是在电视上说,要注意人身安全吗?特别是最近有一个神秘的跟踪男,总是跟踪尾随他人,我是个良好市民,当然要配合你们的工作,发现问题及时上报。”
林夏冷笑了一下:“良好市民?你手上‘鲜血淋淋’,你好意思跟我说你是‘良好市民’?程雪,你胆子挺大的,作为连环杀人犯,居然敢主动联系警方。”
“我这也是走投无路嘛~”程雪微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毕竟,我刚刚找到了一个最像小晶的孩子,我不能让那个大叔破坏我的计划不是?我还想安安稳稳和童铃生活一段时间呢!你还别说,这孩子还和我挺好的,我们今天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你都不知道她多开心。”
“开心?你觉得跟一个杀人犯在一起,她能开心到哪里去?她长大后知道你做的事情,会不会恨你曾经也想杀掉她?”
程雪连连摆手:“你错了,林警官,我可没有想要杀掉她,她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小晶的转世!我才不会再杀掉小晶呢!我要对她好,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你疯了。”
“大概吧,哈哈哈哈,不过这样也挺好的,疯了,才自在。”
审讯室里,沉默了一分钟后,林夏开口提出了一个问题。
“程雪,我们通过小怡萱的证词了解到,你经常会打电话联系一个叫……阿晨的人,这个人像是你的闺蜜,但是我们查了你手机的通话记录,通话记录和通讯录里都没有这个人,这个人是谁?是你的闺蜜吗?和你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后,程雪并没有急着回答。
她只是神秘一笑。
“你笑什么?”
“阿晨啊……当然是我的好朋友咯。”
“什么?”
“只不过……他存在我脑袋里。”程雪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靥如花。
是的。
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叫阿晨的人。
每一次她看似在打电话跟朋友抱怨生活的琐事,其实,手机并没有拨通任何号码。
那个人,存在于她的脑袋里。
“只有我能听见他的声音,也只有他,才能明白我的心情。”
林夏看着程雪露出的狡黠的笑容,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叫阿晨的人,或许是她内心对于原本的自己的投射。
阿晨,是那个叫程晨的男孩,陪着她度过风风雨雨的人,只不过一直藏在了她的内心深处,是她保存的最本真的自己,逐渐演化成了一个能够听她抱怨的谈话对象。
“在大脑皮层病变之后,她的人格,也产生了分裂,她产生了幻听。”
林夏看着脸上挂着微笑的程雪,眼神复杂。
“程雪的这二十年,或许……一直生活在地狱中,她的心,即是地狱。”
……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刘局和其他刑警队的领导都拍了拍林夏的肩膀。
“小林,辛苦了。”
“干得好,林夏。”
“你的师傅会很欣慰的。”
……
在众人离开后,林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师傅李严发了一条短信。
【师傅,案子破了,程雪原名程晨,现已归案。】
在发出这条短信之后,她的泪水忽然决堤一般掉落,打湿了手机屏幕。
在那一瞬间,她的眸光微微闪动,这才恍然惊觉,自己一直以来如同被拉紧弓弦般绷着的心,正以一种难以察觉的缓慢姿态,逐渐地柔和了下去。
那紧绷的状态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抚过,原本坚硬如铁的心弦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如汹涌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将她彻底淹没,那潮水冰冷刺骨,带着无尽的压迫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沉重。
要她已经连续通宵了四天。
这四天里,她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日夜不停地运转着。
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她的脸庞憔悴不堪,她的身体也早已疲惫到了极点,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着,疲惫如同藤蔓一般,从她的脚底开始蔓延,迅速地爬上她的双腿、她的身躯,直至缠绕住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一腔如汹涌波涛般的哀伤,她缓缓地蹲下身去,将脸深深地埋在胳膊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压抑已久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
“呜呜呜……”
她哭得像个迷了路的孩子,那哭声中充满了无助、迷茫和绝望。
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她的哭声显得格外刺耳,仿佛要将这无尽的哀伤都宣泄出来。
她就那样蹲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只剩下这无尽的泪水和难以言说的痛苦。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一只粗糙的大手会拍拍她的脑袋,安慰她不要哭鼻子了。
因为那个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永远不会回来了。
……
审讯室里程雪听见了走廊的哭声,她面无表情地剥开了那颗大白兔奶糖,将奶糖放进了口中,舌尖甜甜的,但喉咙却苦涩得发疼。
恍惚之间,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山洞。
在那个狭窄的山洞中,她走向了背对着自己的小晶,放下了手中的树枝,默默坐在了她身边。
她也拿起一块小石头,和小晶一起在山洞的墙壁上画了起来。
【小晶,我和你一起画。】
【好。】
【……对不起啊,小晶,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提议说要偷跑出来玩。】
【没事的阿晨,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出去的!我爸爸一定会来找我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