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丹柠被服务员带到靠窗的双人位旁，座位上西装革履的男人站起身，两人礼貌性握手，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一个服务员帮两人准备餐具，一个服务员站在桌边笑着问：“请问两位需要现在点餐吗？”

邵丹柠的人生没有结婚的选项，礼貌赴约。本想说不需要，抬眼瞄到对餐厅颇为感兴趣的“痞老板”，唇吻翕辟道：“一份主厨推荐套餐。”

初次相亲遇到的女人气场很强，张南忍不住跟着她的节奏选择餐食。全然忘记刚才还在不停看表，希望相亲对象可以早点来。事情早点解决，他就可以早点回去处理公务。

服务员重复菜品，收起菜单请两位顾客稍等。

邵丹柠道：“感谢张总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但我想，我们不适合因为这种目的见面。”

“确实。”张南风度翩翩，出言表达自己对她的欣赏，“邵总，久仰大名。”

张南经营一家规模庞大的餐饮连锁企业，邵丹柠瞬间想到两家公司可能的合作方式，有意将相亲桌变成谈判桌。

“很高兴能得到张总的认可，希望我们能有深入合作、共同发展的机会。”

张南兴致盎然，“邵总的意思是……”

“品牌联动。”邵丹柠不想浪费时间直奔主题。

游戏IP与消费频次高的餐饮联名已经成为趋势，尤其两家公司同样面对年轻群体、理念契合，合作预计能得到不错的效果。

“看来邵总非常了解我的公司。”

猜到邵丹柠提前调查他的公司，张南收敛脸上的笑容，身体隐约呈现防备姿态。

邵丹柠似乎没看见他的小动作，笑容无懈可击，“实不相瞒，我经常点贵公司的外卖。干净、方便、美味，作为老顾客，贵公司很好地传达了这些。”

夸奖的话说完，邵丹柠自然转折，“但作为食客，我想提点意见。比如，换回原来的辣椒、重新上架经典工作餐系列。”

“这些公司已经在考虑了。”她说得情真意切，张南脸色有所缓和，“我们可以为联动角色做一款特定食物，甜品、汽水等等。”

美味佳肴陆续上桌，两人视而不见，你一言我一语聊合作。

明映安好不容易脱离公司，来到浪漫餐厅还要听邵丹柠谈工作。

她俯视不远处纯聊的女男，把两人塞进一个被窝，第二天准能写出八百个互利互惠的商业合同。

明映安不管她们，好奇地打量周围。

窗外，多彩的霓虹灯点缀这座不夜城，高楼大厦映在江水之中，缓缓行驶的游船搅乱夜色中的倒影，静谧又浪漫的氛围延至餐厅。服务员端着餐食放在餐桌上，细心为顾客介绍每道菜。

明映安生前又没朋友又没钱，城市热闹繁华的地方像禁区，久而久之就不感兴趣了。变成弹幕生出胆量，平视难以触及的完美世界。

“邵总，合作愉快。”

“张总，合作愉快。”

邵丹柠和张南放下手中刀叉，端起摆在桌面的高脚杯，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用餐结束张南准备离开，即便知道邵丹柠不会坐他的车，他还是询问了一句，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笑着走出餐厅。

合作是邵丹柠提出来的，所以这顿饭按她是邀请方来买单。

张南坐进楼下接应他的私家车里，忽地觉得刚才的交谈节奏很快，邵总好像巴不得他快点离开。

他因自己荒谬的念头发笑，拿出手机联系秘书调查沃安科技。

行驶的私家车融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旋转餐厅切换新的小提琴曲。

优雅曲目在高档餐厅中缓缓流淌，服务员按照邵丹柠的吩咐更换新餐具、甜品和酒水。

夜景和美食邵丹柠不陌生，往日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今晚意外体会到月色很美、餐厅选址巧妙、甜蜜用餐的情侣很幸福，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她端着喜欢的香槟杯，喝着喜欢的香槟酒。目光穿过镜片与来往的人群，锁定半空中用笨拙动作和她传递消息的女人。

女人亮晶晶的眼睛胜过夜景，她像贪婪的乌鸦窥视、好奇关于女人的所有。

明映安不会打扰她工作，等她谈完，抬手擦拭弹幕里的文字，试图将“欣赏邵总的工作能力”变成……

请问，牛排好吃吗？甜品好吃吗？酒好喝吗？倒数第二道菜是什么？好吃吗？

大脑被饥饿的胃夺走控制权，关于美食的话题太难传达，获得张总赞赏的魅力反派在明映安眼里呆头呆脑。

也许是深不可测、捉摸不透、不苟言笑，但痛失“食权”的明映安怨气冲天，没时间研究用词，只顾着板起脸，奋力擦拭弹幕上的夸奖。

傻瓜！傻瓜！傻瓜！

邵丹柠放下酒杯，从西装里拿出钢笔。

笔尖在餐巾纸上写写画画，猜测她要传达的讯息。

旋转餐厅灯光柔和，仿佛商业精英的女人独自坐在餐桌旁，玻璃窗倒映她优越的侧脸。温柔、坚毅的眼眸时不时飘向前方，时不时注视手中纸张。

整个世界陷入静止状态，廉价的餐巾纸悄然传递只属于她们的暗号。

牛排一般，甜品好吃，香槟好喝，倒数第二道菜是华尔道夫沙拉，食之无味。

邵丹柠暗中回答，注视被她填满文字的餐巾纸，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弧度，傻瓜就傻瓜吧！

一通折腾下来明映安的脑细胞快被杀没了，俯视露出浅笑的女人更改评价——漂亮的傻瓜。

时间不早了，邵丹柠打包甜品带回自己的公寓。

洗漱完换上居家服走进厨房，看见大理石台面上完好的甜品目光不明。

沉默没能改变结局，她动手拆开漂亮的包装盒，用精致的叉子小口小口吃着早就吃腻的甜品。

明亮灯光拉长寂寞的身影，床头柜里静静收藏着一张有些破烂的餐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