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希紧紧贴着墙,手心有些濡湿。
关毅投向他的目光专注又虔诚,不免让孟希害怕。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啊……”
孟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睛左瞥右瞥,就是不敢对上关毅的视线。
关毅却忽然笑了出来。
“你不用害怕拒绝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才敢说出口的。”男人释然道。
孟希依旧没有抬头,关毅垂眸盯着他的发旋,再次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骗你,也不愿意再让你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地来到一个对你有企图的男人家吃饭。”
闻言,孟希惊恐之色不改,却眼睁睁瞧着关毅让开了身体。
“你想走就走吧,我不拦你。”
男人侧过脸,不忍再看。
孟希缓慢地迈开腿,走出去几步,又站定转身:
“关助,那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关毅沉默许久,并没有回身。
“抱歉。”他半晌才挤出这么两个字。
孟希心里无端酸胀几分,双眸顿时黯淡,悄悄地离开。
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可能呢?
孟希若不是结结实实踩在路面上,还觉得自己没准是烧糊涂了。
他摸摸自己的脑袋,依然晕沉,晚风一吹,不由得搂着胳膊瑟瑟发抖。
幸好小区门口的药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孟希买了一盒感冒灵上楼。
他冲泡的技术不太娴熟,弄成了满满一大杯,喝完就开始浑身发热,肚子里撑得直打嗝。
周一的例行早会,孟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神色不佳,整个人像朵蔫掉的花。
傅文州讲完话,结束会议。
“其他人可以走了。”
他开口,眼神掠过对面那一束耷拉着的小花:
“孟希留下。”
孟希迷迷糊糊地抬眸,眼中茫然无光。
傅文州不由自主联想到老宅花园里阳光下的浅色重瓣芍药。
“你又怎么了?”
“我生病了呀,老板。”
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这幅可怜样,倒也不像装出来的。
“生什么病?”
傅文州一副对待小娇气包的嫌弃表情。
孟希撑不住脑袋,稍稍一晃:
“可能是感冒吧。”
他鼻音很重,听上去钝钝的,像是卡通里面的某个倒霉蛋角色。
傅文州盯了他一会儿,忽而抬手扯下一张纸,用笔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什么。
孟希探头探脑地趴在会议桌旁偷看,然后便被他用纸条按在脸上。
“呀……”
“准你一天假,治好了再回来,自己没用就算了,别传染上我的得力干将。”
孟希把那张挡眼的纸片拿下来时,傅文州已经离开了会议室。
纸上龙飞凤舞的几行字:
[办公室蠢蛋专用请假条,仅限一天。
——傅文州]
孟希念了出来,顿时狠狠咬牙。
【讨厌鬼!】
他起身,把那张“专属请假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戴上一只口罩重回工位。
身旁的同事小马瞠目结舌,隐约觉得他今日斗志更胜以往。
【你嫌弃我,那我还就偏要在你面前添堵了。】
以往进傅文州的办公室都得经过关毅许可,请示他本人后才行。
但今日的关毅不似平常,躲孟希像躲瘟神一般。
孟希虽然的确携带着些许病毒,可他只是受了风寒,又不是流感。
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被他搞丢了。
孟希懊恼。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跟关毅弄得那么僵,也并非他的本意。
关毅拒绝他的沟通和靠近,像是完全割断了与孟希的友好关系。
生病的某小猫连哈气的力量都没了,抬起手叩叩门。
【嗯?】
无人应答,他又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还未用力,两扇大门的其中一边就被人从内部拉开。
孟希的身子也同时被门把手勾了进去。
砰的一声过后,他毫无征兆地撞在傅文州胸前。
男人眉头瞬间蹙起,手臂下意识搂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迅速关上门。
他稍稍偏过脸,下巴便蹭在了柔软的发丝间。
而孟希还晕晕乎乎地趴在他怀里抬眼往上看,鼻尖动了动,似乎又闻到一股香灰的气味。
“你怎么还在?”
傅文州的嗓音由头顶袭来。
孟希露在口罩之外的一双眼睛,闻言温吞地挤了两下,很是无辜。
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手肘扶住男人的胳膊,把自己撑起来。
“傅总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走呢?”
孟希语气平淡,叫人辨别不出是胡言乱语抑或真情流露。
傅文州垂眸盯着他,扯了扯嘴角:
“谁让你进来的?”
“不是你把我拽进来的嘛,傅总,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他又先发制人,目光顶回去。
傅文州却俯下身,两手掐住他的臂膀,试图用眼神镇压:
“你是脑子真不好使还是在演戏?装纯这套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而孟希只是眨巴眨巴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自顾自掏出怀里的几张纸。
“傅总上次嫌我磨蹭,从那以后我就废寝忘食,终于把二三章翻译好了,特意给你送来的。”
他耷拉脑袋,口罩随着说话的声音微微颤动,似乎一直都想往下滑,双眼都被呼出的热气给蒸红了:
“你不可以对我有偏见的,我明明在好好上班。”
“跟上司对着干、自作主张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你又不是钞票,还想所有人都爱你吗?我告诉你……孟家的事……”
孟希闪烁的目光在他张张合合的唇上摇晃,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听他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最后世界倏地安静下来,只剩耳边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