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甜蜜地做了一顿午饭后,巴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尤柏奚想要帮忙洗碗的举动。
“就几个碗,我洗就好,你上午出去采风累着了,刚才又帮我做饭,现在快去休息休息吧。”
巴桑眼疾手快地把碗扒拉过来在自己手下护着,动作快速地洗了起来。
尤柏奚想说自己不累,但想了想今天心累的经历,她摇了摇头。
累,她可真是太累了。
看着已经接近尾声的清洗工作,她也没再勉强,只是一脸愁容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
虽然说是答应了要杀德吉梅朵救出同伴,但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具备能伤害德吉梅朵的能力,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
更别提德吉梅朵现在已经知道了她要杀她,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她也不能确定“绿度母”讲的是不是真实的,当年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救龙母这事应该是属实的,可这件事情跟巴桑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后来会发生天灾?
央宗夫妇又做了什么?德吉梅朵难道只是因为他们去找巴桑而抛下她就心生怨恨?愿意日复一日的举行仪式复活哥哥却不愿意一家团聚?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在她的心上。
尤柏奚抬手挡眼,有些烦躁。
“叩叩叩。”有人敲了敲她的门。
尤柏奚原以为是德吉梅朵,没好气地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却是巴桑。
尤柏奚下意识就调整了表情,柔和着眉眼问:“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青年摸了摸后脑勺,这基本是他跟尤柏奚说话时的标准动作了,明明见别人也不会这样,但每每看见尤柏奚,他总是会害羞和紧张。
“那个,今天下午村里有集会,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想去看看吗?”
尤柏奚没什么兴趣,可一想到糟心的“卧底任务”毫无进展的头绪她也烦心,还不如就跟巴桑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想到些什么。
“好啊,那到了时间你来叫我吧?”尤柏奚眉眼弯弯地应下了巴桑的邀约。
巴桑有些开心,红着脸告别了尤柏奚然后走开了。
身后传来揶揄的声音:“我们村里的集会可是默认了单身男女前去就是互有好感,要交往的意思呢,看不出来哥哥平时挺老实的,今天居然还会耍小心思了。”
尤柏奚冷下脸关上门,转身看着正坐在她房里不请自来的德吉梅朵:“有事?”
德吉梅朵手里把玩着她的辫子,微笑着朝尤柏奚走过来靠在她身上:“唉,奚奚姐姐不要这样嘛,对我和哥哥完全是两幅脸色,我好伤心呐。”
尤柏奚可不惯着她,也不管德吉梅朵站稳没有,她就走开:“你期待我跟你有什么好脸色?我们俩的关系可是要是我能做到我第一时间就会杀了你的关系啊。”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德吉梅朵听了也不生气,也没回答尤柏奚的问题。
她仍是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凑了过去,动作迅速地在尤柏奚额心戳了一下,然后在尤柏奚一巴掌扇过来之前退开。
“好啦,我已经给奚奚姐姐下了禁制啦,这下可以放你们安安心心去约会啦,我会通过这个禁制时时刻刻观察你们的,只要姐姐有任何坏心思要伤害哥哥,梅朵都可以第一时间通过这个禁制杀了你。”
她脸上是惯常的天真的微笑。
那种无力与厌恶的感觉又从心底升腾而起,尤柏奚一言不发侧躺上床闭上了眼,表示出送客的意思。
德吉梅朵已经达成了目的,她也不在乎尤柏奚的反应,只是耸了耸肩,下一秒就消失在房间里了。
尤柏奚睁开眼,放在胸前的手握紧成拳掐出了血。
下午,巴桑准时来敲了尤柏奚的门:“柏奚,起床了吗?这个时间正好正热闹着,我们出门吧。”
尤柏奚从床上起身,稍扬声回答道:“好,就来。”
她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面对德吉梅朵和“绿度母”时的无力。
真讨厌啊……
巴桑带着尤柏奚出了门,这次出门的时候也没找到德吉梅朵。
巴桑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最近是越来越野了,到处跑也不说一声。”
尤柏奚其实能感觉到德吉梅朵就在附近,只是巴桑发现不了。
但尤柏奚自然不可能去揭穿德吉梅朵,她只是语气淡淡地:“小女孩本来玩性就大,走吧。”
巴桑点点头,带起了路。
集市就办在村里的广场,离得不远,而且确实很热闹,还没走到就已经能听见鼎沸的交流声,还有人在拉扎木聂(六弦琴),浑厚响亮的乐声传播开来,很快就有其他乐器也加入了这场盛宴。
再走近些就看见了几个女子身着藏服,笑容明媚地在跳舞,面前有几个娃娃伸出小短手一起起舞,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
尤柏奚又走神了。
苗族人民也是极善歌舞的,听说尤三在没结婚前也曾是聚会时最亮眼的人,热情又开朗,跳起舞时就是最美的那朵山茶花。
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变成了后来的样子。
还是说其实她一直就是那样?
人心太复杂了,尤柏奚从来都不懂。
巴桑注意到尤柏奚一直在看那几个跳舞的女孩子,以为她是喜欢羡慕,但不好意思上前。
可能也是受到了热闹的气氛感染,巴桑竟然牵起了尤柏奚的手,带着她加入了女孩子们的舞蹈,指引她跟着自己的动作跳起来。
尤柏奚一下子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就皱起眉头。
巴桑看见她皱眉了,也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慌乱地拉着尤柏奚就想走。
可惜周围的人看见他带着女孩子来集市本就好奇,更别说两人一来就跳起了舞,这下更是热情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所有人都在起哄,巴桑却没心思去关注,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尤柏奚,然后替她挡住视线,问她:“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啊,是我擅作主张,脑子一热就拉你过来了,也没问你愿不愿意。”
尤柏奚看着她,脑海里再一次出现了大狗的既视感。
为什么要道歉呢?明明是她自己在走神,巴桑只是想让她开心而已。
人心很复杂,可单纯的、一眼就能看透的傻瓜也有。
她面前就有一个。
自从进入这个梦境后她就一直在接受巴桑的善意,他是这样的好的存在,如此赤诚又如此地在意她。
巴桑就是此时此刻,这个梦境里最耀眼的光,最耀眼的金色星星。
尤柏奚抬手揉了揉巴桑的头发,巴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顺从地低下了头。
尤柏奚满意一笑,随后大大方方地走到跳舞的女孩子中间去,加入了她们的舞蹈。
她轻盈曼妙,汗水划过红润的脸颊,又经过甜蜜的酒窝,精致的下巴,然后隐入领口。
尤柏奚从来不知道跳舞是这样开心的一件事,也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有酒窝这种东西。
更不知道她现在也是别人心间那朵盛开的,灿烂的花。
一舞跳完,尤柏奚婉拒了女孩子们热情的邀请,拉着巴桑冲过人群跑了。
身后传来了人们善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