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尤柏奚翻身起床穿好盔甲上了街。
特殊时期,人人都怕下一秒城门被攻破,而自己连跑都来不及,到时候死都不能跟家人死在一起。
是以,即使是早上大街上也没几个人。
这样就显得街边那个排了长队的小摊尤为显眼。
尤柏奚走进了几步没凑上去,就站在一边看。
摊主是个中年妇女,穿着朴素,身边有两个女孩,一个看着十几岁大,还有一个只有几岁。
她们支了个摊,免费发放白粥给一些乞丐和战争还没爆发时偷混进来的难民。
即使是清凉的早晨也忙出了满头的汗,就连那个只有几岁牙还没长齐的小姑娘也没闲着,她会认真地用草根折出一朵花花,然后送给来领粥的人。
并奶里奶气地说:“fafa给你,希望你能有一天的好心情!”
尤柏奚亲眼看着一个神情麻木的老乞丐在接过花后眼含热泪,重燃了些生的希望。
在战乱时,能有希望是很重要的,毕竟很多时候人活着是靠一口气。
天还没全亮,尤柏奚看着忙碌的小摊决定走上前帮忙。
中年妇女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但尤柏奚不想引起骚动,于是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只是想来帮忙而已,没必要弄的人尽皆知。
等天完全亮的时候,粥也发得差不多了。
中年妇女让大女儿带着小女儿守着摊子,她则是一脸局促地拉着尤柏奚走到一边的角落里,端出了一碗粥:“将军大人,您也忙了一早上了,我们也没什么好答谢您的,要不喝碗粥吧?”
尤柏奚笑着将那碗粥推给了她:“不必在意,我出来前吃过了,你也同样忙了一早上,你先吃吧,而且我们也有规定的,不能私自收百姓的东西。”
一听有规定,中年妇女还想把碗送过来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她紧张地捏了捏衣角,然后感激兴奋地看着尤柏奚:“将军大人,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您昨天说的我们都有听进去。”
“您说的对,虽然我们性别不同,但我们都是禹都人,是同伴,这个时候更应该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渡过难关!”
她笑嘻嘻的,眼里闪着光:“我们妇人也能顶半边天哩!谁说我们女子不如男?我们这不是能做的很好?”
尤柏奚这才知道,眼前的中年妇女是城中富商的妻子,平时就常做善事,自战乱爆发后也接济了不少穷人,甚至还变卖了私产来做这事。
但不久就被丈夫关在了家里,说她浪费东西,拎不清形势只会坏事。
可她明明用的是自己的银子,花的是自己嫁妆。
相反,富商明明有这么多钱,囤了这么多粮食,却不愿意分出来一点。
甚至中年妇女想要拿粮食出来分还得自己掏钱买。
后来自己掏钱也不管用了,因为丈夫打着为她好,不能让她害了一家人的名号把她关在了家里。
是昨天尤柏奚来了,家里下人看管不严她才逃了出来。
正巧赶上了尤柏奚的激情演讲,她听完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扣了吧唧的贱男人。
于是她当即就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姐妹一起凑了凑钱,在城里各个地方布施,为不能自保的人送上一口热粥一件衣裳。
尤柏奚听完很是触动。
这世界就是离了女人就转不了了!
她给了信物让妇人去将军府找人拿钱支持她们的活动,同时也调出了一只小队在几个摊位守着,以免有人恶意闹事或是哄抢物资。
刚刚处理好事情准备坐下来喝口茶,就听见号角声传来。
同时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不好了!敌军来袭!”
尤柏奚脸色一变,立刻骑着马到了城门口上了瞭望台。
远远地就能看见漫天风沙扬起,又重又杂乱的马蹄声不断地逼近禹都城墙。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尤柏奚下了城墙打开城门和缇慎一起策马出了都城。
两军对立,尤柏奚提枪立于阵前沉声道:“我乃护国大将军尤柏奚,我知诸位皆有苦衷,没有谁愿意看到生灵涂炭,我们都是同胞,何必兵刃相向?大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保证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诸位的权益,做到应尽的职责!”
叛军并不所有人都支持暴起一路打上都城杀了领主一家的,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承担反叛的罪名。
其中也有温和派,起军的目的是为了当权者能够看到他们,满足他们的诉求。
尤柏奚此刻就是希望能策反温和派的人,最好是能兵不血刃地完成任务。
毕竟这次战争的起因确实是领主一方不占理。
只可惜尤柏奚的运气不是很好。
这次带兵的首领是主战派的人,他骑在马上神情激愤:“你一个娘们儿你懂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荒谬!你能做什么?我问你你能保证什么满足什么?!我想要我的妻儿复活!你能做到吗!”
尤柏奚沉默。
这确实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首领只想要杀了领主杀了公主,杀尽这天下所有不尽责不负责的人,他不在乎生灵涂炭,只希望战争能够抚平他心里时刻叫嚣的委屈和痛苦。
“既然不能做到,那就退下!我不杀女人,让你们军里的男人上前来!免得说我欺负人!”
尤柏奚抿着嘴,再次尝试劝阻:“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我知道你们都受了很多苦很多罪,但正因如此我们才应该及时止损不是吗!”
叛军首领的回应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大吼一声:“冲啊!为了我们失去的家人们报仇!”
士兵们一拥而上,丝毫没有章法,仅凭着一腔孤勇和为家人报仇的心往前冲并胡乱地挥着手里的武器。
尤柏奚没有办法,也只能下令迎战。
狼烟四起,军旗在浓烟中飘荡。
嘶喊声嘹亮,血腥气充斥着鼻腔。
尤柏奚作为主将冲在最前方,脸上身上都挂了彩,但她仍是奋勇直前。
结束一场战争最快的方法是擒贼先擒王。
她想要拿下首领逼叛军退军。
这场战役除了内耗之外没有意义。
甚至是叛军里有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打这场仗,就懵懵懂懂地上了战场送了命。
尤柏奚骑在马上长枪一扫挥开了挡在面前的士兵。
她实在神勇,不少人都心生退意不敢跟她正面对上,就拿着长刀不断地砍她的马腿,希望她能被摔下马背,若是正好被落下的马蹄踩死就更好了。
不少人都抱着这样的希望,眼含期待地看着那匹因为吃痛而不受控制扬起马蹄的骏马。
让他们失望的是,尤柏奚在被甩下马之前就已经察觉,她松开缰绳,整个人轻盈一跃,在马鞍上一踏就向前射出,长枪横扫,竟是这样一鼓作气将叛军首领也扫下了马!
缇慎跟她配合默契,连忙架马赶来把人捆好了绑在军旗上然后高高竖起。
“全部住手!否则我会立刻杀了他!”
尤柏奚的声音远远传开来,身体里好像鼓足了劲。
要知道昨天她还因为大声说话不舒服呢。
眼见主将被擒,叛军一下慌了神,号角声变换,叛军们不得不冷静下来,退居一里的距离。
又回到了两军对垒的场景,只是这次骑着马上前的人变成了敌军的副将。
副将是一个稍微有些激进的温和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