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都发生的事情尤柏奚尚且还不知情,早在符丝韶醒来的当天夜里她就率领大军朝叛军的位置出发了。
目前已知丞相叛乱,而叛军大概率是归属于丞相的势力。
这个事实让尤柏奚觉得有些难搞。
按照原先的设想,她以为叛军是自由势力,只是不满王室昏庸的统治才起义叛乱。
但现在看来,叛军起义也是在有心人的撺掇和支持下才逐渐形成了规模。
再加上叛军中一直在有人在搅混水,她想要尽量不动用武力解决叛乱的想法应该是成功不了了。
但叛军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什么都不知情的普通人。
是真真正正觉得日子无望才加入叛军的普通人。
他们不该也不能被这些坏人因为自己的私利而被利用。
尤柏奚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圣母。
但她也绝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坏人。
于是在到达叛军扎营的山下时,她下令大军在二里外驻扎,并派出小队巡逻,决不能被发现踪迹打草惊蛇,也不能放跑任何一个人。
而她自己,则是在月深人静时独身上了山,摸进了副将的营中。
夜深人静,副将刚从主营那边回来。
丞相派来的人全权接管了军权,并且新来的主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疯子,不管不顾只想打仗。
他并不在乎什么受伤的士兵或是年迈的妇孺。
他来到这里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全军整顿,只要还能动的,都得拿起武器,在明日随他一起强攻禹都城门。
可这是极为愚蠢的做法。
且不说禹都本来就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先前他们打了这么久也没攻打下来,更何况现在尤柏奚还带了大军驻守,她本人也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草包。
两方势力悬殊,这样的命令无异于是白白给对方送人头。
但这位主将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口才实在是了得,他在帐营里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硬生生把那些不支持他的人都说动了。
副将气急,跟他大吵了一架,结果反倒被剥夺了话事权,要求待在自己的营里反省,等出发前去打仗前才能出来。
副将疲惫地摘下头盔放在一边倒在椅子上捏住了眉心。
“如此草包,怎么能堪此大任!”终究还是气不过,他忿忿地骂出声。
尤柏奚从暗处走出来:“因为丞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你们此刻是知道他的狼子野心的一步废棋,你们太碍眼了。”
副将拔出剑刺向尤柏奚的喉间。
“之前没听说过尤将军喜欢半夜三更钻人家营帐的。”
她不急不慢地伸出两指夹住剑尖:“我此次前来并没有恶意,我的想法早在两军对峙时就已经告诉过你,现在我也仍然不愿意伤及无辜,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合作,救下这些人,让他们不至于去白白送死。”
副将冷哼一声收回剑插入鞘中,他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凭什么相信你?要知道不久前你才亲手杀了我军中十数余人!还割下他们的头颅置于案上,如此行径,我怎么可能还会相信你的说辞!”
尤柏奚冷下脸,她抖出峨嵋刺向前一打,副将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茶水淅淅沥沥地淌了副将一身。
“你没资格跟我提这件事!”
外面守着的士兵听见响动想要进来,尤柏奚一个闪身到了副将身后,峨嵋刺抵着他的后颈。
她低声威胁道:“让他们都退下,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大军压境强势镇压!”
副将原本想要叫喊的声音收了回去。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生死,但他不能拿其他人的性命开玩笑。
于是他装作不耐烦地朝外面吼:“本副将心情不好摔个茶杯也不行了吗!守好你们的门!别来烦我!”
外面是主将派来看守他的人,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此刻也不愿意进来触霉头,闻言都退了回去。
尤柏奚见此,也没撤去峨嵋刺,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说:“我想你应该调查过,那根本就不是军中的人,而是丞相派来一路追杀公主的杀手,只不过伪装成军中士兵好在这块地界行事。”
说到这里,她情绪有些激昂,手下重了几分,刺尖划破了副将的皮肤,带出一串血珠子来。
“就凭他们意图伤害公主这条罪名,就足够我将他们千刀万剐!”
“你们军中如此轻松就混进来这么多人还没发现,可见就算你们是按照丞相命令行事,但也不受他信任啊,哪天就算是他把你们都杀了也没人会发现。”
被说中了,副将脸黑的可怕,但也一句话都没说。
良久,他像是一下子卸了劲,颓唐道:“你说的都没错,可那又怎样?我只是想身边人都能够活下去,不用担惊受怕,吃得上一口饱饭,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掺合进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勾心斗角里,可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通天的本领,现在更是直接被架空了,我还能够做什么?”
尤柏奚收回武器,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减少那些不必要的伤亡。”
没给副将思考的时间,尤柏奚接着说:“我已经带人将这座山围了起来,待今日天未亮之时大军便会踏破这里,你也别说我狠心或是怪我不信守承诺。”
“每个人都有底线,我之所以在前线对你们处处忍让,除了我知道你们确实是走投无路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我要保全王室,保全公主。”
“你们不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的。”
“你自己想想吧,我会派人在小道等候,在卯时之前你们还有机会。”
说完尤柏奚就悄然离开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副将颓然地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