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机会微渺,但不能不试。
温了月脱下外衣,裸露在外的胸口皮肤触碰到丝丝冰凉后,很快被又黑色高领毛衫覆盖去。
十多分钟,她从更衣室出来,正好对上严子瑞的惊诧的眼神。
“你这是?”
粉面朱唇。淡淡的小烟熏妆,眼尾画上故意挑高的眼线,右眼尾下的泪痣给她增添了些许楚楚可怜的意味,只是偏棕瞳孔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漠然情绪让她又像是一只草原上的猎豹,极具攻击性。
“车钥匙在吗?”温了月把搭在拉杆上的羊绒披肩随意搭在肩上。
御寒的同时还能遮盖住脖颈处明显的凸起。
“在是在,不过你……”
严子瑞注意到温了月眉间蹙起,立马转身去给她拿钥匙。
须臾,钥匙落入掌心,温了月点了下头,“谢了。”
“你这个样子还推箱子?我把你送上车之后就离开。”
同一时间,她身边的行李箱被人拖动,先她一步向外走去。
温了月低头看了眼脚上踩的黑色尖头高跟鞋,默认了。
坐到驾驶室,温了月脱掉右脚的高跟,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只平底鞋给自己换上。
严子瑞在隔着车门注视着这一幕,他再迟钝,也能看出她是有准备、有预谋的回国。
“明天给你开回来。”温了月调节好座椅,扭头开玩笑似地说:“辛苦你今天坐车回家,车费我报销。”
“你别管我。”严子瑞有很多话想问,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他只撑着车门弯腰叮嘱,“刚回国,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
温了月给无比担忧的人打了针定心针,“哥,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你放心。”
-
距离酒店越来越近,半落的车窗外,不断有各类豪车超过温了月驶进酒店大门,锃亮的车标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手上这辆宝马x5混在其中,瞬间黯然失色。
汽车在酒店正门口停稳,温了月把钥匙交到泊车员手上时,听到轻蔑地一声笑。
温了月抬眼望去,对方霎时噤声。她的眼神不带丝毫情绪,看得那个男人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哪家的公子哥,素质有待提高。
她的目光停顿片刻便抬步走进酒店内。
好巧不巧,男人跟同行人讥讽的话语传到她的耳朵里。
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出席这么大的场合却开一辆上不了台面的车,绝对是出身小户人家,准备靠今天这个宴会钓个金龟婿。
温了月心底轻笑,她这个人,向来没有贱人上赶子找骂,不成全他的道理。
她身子站定,侧身斜睨着男人,“代步工具而已。如果我想,买个穿灰西装打红领带的驴车开也不错。”
灰西装红领带本人不可置信地愤然怒目,此刻也顾不上贵家公子的虚伪假面,张牙舞爪指着温了月,看起来像要冲到她面前跟她理论一番。
“赵诚逸,你可别忘了,今天是谁的场子。”同行人出声,随后又对着温了月温声致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多有冒犯。我替他跟你道歉。”
这么多年,温了月都在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比起这个什么摆在面上的纨绔,她更不想跟现在这个各方面看起来都很得体的男性接触。
要是真的感到抱歉,怎么会放任同伴从下车就开始对不了解的人评头论足。谁知道这男人一张如沐春风的笑容下藏了多少诡计。
不愿过多纠缠,她转身离开。
赵诚逸被人点醒,饶是不服气也得停手。他可惹不起那个人,就连他们家老头也要看他的眼色。
他牢骚满腹,想要找人倾诉。结果就见身边人若有所思盯着已经逐渐消失的黑色残影,立刻会心一笑,揶揄道:“怎么?我们眼高于顶的小宋总这是看上了?”
宋尧颔首,“是有点意思。”
“不是吧,你来真的?”赵诚逸略感讶异。
抛开那女人说话带刺这一点,她的确是个样貌、身材俱佳的美人。但他不喜欢,艳丽的花都带毒,像他们这样子的人家,就适合找个安分守己、懂事听话的。
不受掌控在他这里犯了大忌。
更何况,他们也门不当户不对啊。
“不好?”宋尧问。
赵诚逸提出反对意见,“别了吧,我看她不太行。还不如上次已经贴你身上,你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女人。别人好歹也是怀盛酒店的二小姐。欸、你等等我……”
他大步追上走远的人,手臂搭在对方肩上仍旧喋喋不休寻找认同感,渐渐变小的声音被一楼大厅里其他成对宾客的谈话声接替。
顶层中央的不规则流苏水晶吊灯如同蜿蜒山脉中的一道瀑布倾泻而下,二楼铂金黑大理石扶手上撑了一只手背经络分明清晰的手掌,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外圈的钻石折射出的细碎光点映在四周台面上,好似点点星河。
“常循。”
“周总。”旁边静立多时的男人向前一步。
“鼎诚的新项目……”周渟渊视线从远方抽离。他移开手掌时,大理石台面都印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常循与周渟渊共事已久,当即心领神会,“是要终止吗?”
从方才黑裙女人出现后,他便在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上司脸上窥探到一丝别样的情绪。
“不。”周渟渊淡然地屈手敲击大理石台面,“拟一份合同,把南楼二期送给赵诚逸。”
常循微愣,虽是知道眼前人向来说一不二,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先前同意跟他们合作完全是看在——”
周渟渊随意撇了常循一眼,就让颇为不满的人闭了嘴。
他的声音很冷得仿佛深夜里浸透月波的寒潭,“吃不吃得下,还得看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