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院门在汽车驶进后缓缓关闭,院内的感应灯逐一亮起。
温了月被车窗外不远处的一棵近6米的鸡爪槭吸引了注意。
夜色太暗,刚才隔着院墙瞧见它还以为是区内景观,没想到竟然是别墅里面的。
“你的生日。”
温了月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正门门锁密码。”周渟渊蹙眉,解释说:“你先进去,我去停车。”
温了月被放在院中央,她没着急进屋,反而对院中的一切觉得新奇。
她原以为属于周渟渊的院子应该就是最普通、最好打理的样子:灰砖砌成的平整地面,要是嫌单调,充其量多摆上两三盆好养活的盆栽。
怎么也想不到在她目光所及处会有一处分外别致的院景——
院角种植的鸡爪槭比在坐在车上看的更粗壮,树干外轮廓的线条律动又像精通胡旋舞舞者的腰身一样柔美。精通蜿蜒伸展的枝干上挂满茂盛的红叶。叶片悠哉悠哉地飘落在正下方的池塘,时不时被嬉戏的锦鲤顶推向前,好像一艘小而精巧的游船。
周围地面环绕种植的花丛她都不认识,但可以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
温了月走近放置池边的竹编躺椅,拿起纯白云朵坐垫上躺着的一片红叶,捏在手里慢慢转动。
她在椅子上侧坐下来,撇见旁边茶桌上镂雕瓷碗里面的褐色小粒鱼食。没有过多犹豫,她从中抓了一把,一点点丢给池塘里的锦鲤。
见到贪吃的锦鲤摆动鱼尾争相抢食,霎时玩得不亦乐乎。
周渟渊回来对眼前的场景有一瞬间的恍惚。唯恐是梦,他脚步渐渐放慢,怕行李箱滚轮在石砖路上发出的“咔咔”声吵了此刻的静谧,收了拉杆,把箱子抬了起来。
深夜幽静小院中只能听到鱼食投入水中的细微“噗通”声和鱼尾搅水的水声“哗哗”声。不知怎么,这些声音竟能与心跳绞缠,一下下闷如如鼓槌敲击湿漉的鼓面,迸溅起星子般的水花。
温了月撒掉手里最后几颗鱼食,站起身目光正好和周渟渊交汇,脑海中浮现出的朦胧画面与此刻重合,可当她想要继续深入这幕虚幻的岁月迷宫寻找原因时,从四面八方攀升出带着荆棘的藤蔓挡住她的所有通路。
她把这种现象单纯当作常见的海马效应没太在意,不动声色地走向周渟渊,“你回来啦。”
你回来了?周渟渊认为这句话的主语错了,他沉默地转身,径直解开了大门门锁。
跟院中所有灯光相似,室内的灯光也在推门的同时刻开启,照亮整个室内。
温了月仅仅只是站在玄关处,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一股木材和油漆混合在一起的陌生味道,不仅如此,她还能隐约嗅到参杂其中没能融入新环境的岩兰草香。
有点像是刚开业家具城里的样板展示间。
总的来说就是:没有人味。
室外和室内给人的感受大相迳庭。要不是周渟渊把一双丁香紫长鼻象棉拖鞋弯腰放在她脚边,她都以为这里没住过人。
“谢谢。”她不指望周渟渊能跟她好好交谈,但起码接下来的五个月,她们俩之间不应该时时刻刻夹枪带棒的沟通。
“温了月。”
周渟渊托着箱子走在前面,温了月看不见他的神情。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叫她全名,比起第一次的咬牙切齿,第二次平淡的像是信纸第一排顶头的你好。
温了月庆幸他背对自己,“你说。”
周渟渊:“你真的没什么想跟我说?”
“……有。”温了月这时才发现,闹别扭的不是只有周渟渊一人。她想说的太多,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想说的也很多,比想说的还多。恰巧不想说的和想说的又极其相同。
她找不到合适的开头,更不想维持的平静氛围被各自对过去执拗的追溯所打破。
就这样吧,她想。也不是所有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尖刺必须要拔除,糊涂的相处好过清醒的撕扯。
温了月插科打诨,“我这五个月睡哪儿?”
周渟渊上楼的脚步停顿,站在高于温了月三阶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凝着她,却因她后退的举动皱了皱眉,“站好,别乱动。”
摔下去又要跟以前那样哭天喊地。
温了月明显想到同件事,嘴里嘟嘟哝哝:“我又不是孩子了,怎么会动不动就摔下楼梯。再说了,这别墅这么大,干什么不装电梯。”
“是你说不要的。”
一唱一和的互动,让两人都是一愣。
周渟渊喉间溢出声低笑,“行,既然都不是孩子了,你自己想想应该睡哪。”
温了月无地自容,懊恼地回忆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说了这话。
这件事带给她的震惊不亚于门锁密码是她的生日。
还有这栋别墅的存在……这别墅的秘密快跟周渟渊身上的一样多了。
不知不觉,她已跟在周渟渊身后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装修风格和客厅风格统一,是中古风与新中式的结合。胡桃木色为软装主色调,搭配奶油白和可可蛋奶的硬装墙面,其中点缀上观音竹的嫩绿以及枯枝的深棕。
晴砖灰被单一丝不苟平铺在床单上,同色系床单上面,一对枕头背靠床头并排摆放,
她还不知道自己应该睡哪,就是真蠢。
温了月问:“我和你睡?”
“有问题?”周渟渊饶有兴趣扫了眼温了月因事情无法改变,强迫自己欣然接受的憋屈样。
“当然没有。”温了月嘴角扯出一抹笑。
猜都猜到了,她就是做个最后确认。
“给你一个小时。”周渟渊把箱子推给温了月,指了内间的方向,“收拾好自己,然后下楼。”
温了月想休息,哪怕时差没倒可能会睡不着,她也只想躺床上。
她不情不愿地开口:“还有什么事。”
“不饿?”周渟渊在房门口停下,做最后的确认,“清炒黎蒿,番茄牛肉煲仔饭,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