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电梯门同时开了两扇,员工们一窝蜂挤进远离周渟渊的电梯,像是早晚高峰的2号线地铁,落在最后的一人大半个身体还露在外面,愣是蹬着腿势必要把自己塞进去。
电梯里的怨声载道,丝毫不给她们这位可怜的同事留情面。
“等下一班啊!!”
“旁边不是还有空电梯吗!”
“救命!我要被压瘪了!!”
男员工也是心大,忙道:“再挤挤,再挤挤,有空位的。”
温了月站在电梯内部,看不到外面,只能听外面的声音。她们这部电梯里稀稀拉拉地站了几个人,全是一副低头两耳不闻电梯事的放空。
她故意嘲笑说:“看来你人缘差,不得人心,大家可都害怕你。”
周渟渊漠然地坐实骂名,“电梯掉下去,死的不是我。”
他话毕,电梯里的装透明人的员工头颈弯得更低。
温了月怒哄哄地想割掉他讨人厌的嘴巴。
这人好好说话是会要他命吗!
上到最高层,路上经过总裁办的工位,温了月再一次收获目光灼灼冒着精光的注目礼。
周渟渊走在前面打开办公室门,侧身让出空间,歪头示意她先进。
办公室内部很普通,没太多值得观察的地方。
温了月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处理以前来访者的一些资料。
她同样有工作,要不是为了陪周渟渊幼稚这么一回,她下午就在院子里办公了。
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树荫下,水池旁,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她啪嗒啪嗒地敲键盘敲得怨气十足。
周渟渊看她一眼,没再打扰。
午后办公室,倒卧在办公桌和沙发中间地面的一抹亮色,分隔开室内的一女一男。
虽不亲昵,却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门在外叩了两声。灰色衬衫,黑色拖地高腰裤,脖子系了圈丝巾一身干练的秘书手端托盘走入。
她先把黑瓷咖啡杯放在周渟渊面前,而后走到温了月前面的茶几旁蹲下,依次介绍托盘里的三杯咖啡,“意式浓缩、美式咖啡、馥芮白——不知您会不会乳糖不耐受,所以给您换成燕麦奶。”
两块方糖的小托盘被她推至温了月身前,“方糖也给您准备好了。”
和缓的音调,沉稳的气场。
温了月喜欢漂亮高智的女人。
她开玩笑似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这些是expresso、americano、flat white with oat milk。”
毕竟她刚回国,有人就在她面前显摆。
男人最喜欢爹味十足地夸夸其谈。
秘书顿了顿才开口:“称呼而已,有中文没必要用英文。”
“是吧。”温了月倾身将电脑放上茶几,指向秘书脖子上系的灰底红条丝巾,“你的丝巾好好看,哪家买的?”
“口红也好漂亮,链接发我可以吗?”
“谢柠。”
一声讨人嫌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入,温了月瞪了周渟渊一眼。
“周总。”谢柠对温了月歉意颔首,返回办公桌前认真记下周渟渊嘴里的口头工作。
温了月等了一会儿,谢柠快要离开时,她起身跟在她身后一起出去。
“哪去?”
你管我,温了月只敢心里想想。
她不情不愿地回:“上厕所!”
锁心于身后“咔哒”回笼。
谢柠转身,呼口气,兴致勃勃地问:“链接您还要吗?”
“要。”温了月挽上她的胳膊,“不过你先带我去厕所吧,我是真的憋很久。”
肢体和言语上的一来一回,她和谢柠早已无形中拉近了关系,对方自然没有拒绝。
俩人结伴从厕所出来,经过茶水间,压低音量,欲盖弥彰地聊天声恰好传出来。
“嗳,你们都看到了吧,周总带来的女人。”
谢柠脸唰白,得体的微笑瞬间挂不住,抓了温了月的手腕就想走。
温了月倚墙斜靠,听着正津津有味,竖个手指在唇边,提醒她不要说话。
“看到了啊,不说他有未婚妻吗,为了她洁身自好几年,怎么突然转性。”
“男人的本质就是花心啊。心里想一个,外面养一个。如果有机会,三宫六院早开起来了。”
小团体中的唯一男性立刻跳出来撇清关系,“别一棒子打死所有男性,花心的是他们有钱人。”
“那女人一股狐媚模样,都不知道傍上过多少大款,手段肯定高明。白月光自然比不过狐狸精啊。”
温了月笑眯眯的,手指指自己,无声动了动嘴唇,“我?”
她这个人其实很奇怪,初见她的人都会认为她很好说话,见谁都笑。但她的笑又分为真笑和假笑。
真笑如冬日暖阳,假笑如数九寒天。
她现在就是这样。
谢柠为自己嘴长不知收敛的同事捏把汗,不是不想救,是实在没办法救,自求多福吧。
“是在说我吗?”
温了月的脑袋猝然探出门洞,里间小团体作鸟兽散,咖啡匙叮铃哐啷摔到地面。
她移步到中间,挡了他们的去路。
“说起来,狐狸这物种原本还是母系社会。”温了月望向唯一的男性,慢悠悠地开口,“你们周总都听我的。”
“按理说我该称呼你为小狐狸崽子———叫声妈妈听听?”
男人的脸红成猪肝色,鼻翼翕动,像是被气得不轻。
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种侮辱,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异性同事面前。他怒发冲冠,挺直腰板要跟温了月掰扯一番。
“聚在这干什么呢。”
常循刚下电梯,赶来看见相持不下的一幕
他脑筋转得快,递个牛皮纸袋到温了月面前,“温小姐,子瑞哥让我带给你的新品,说你吃了要给他反馈。”
袋子里隐约散出烘焙的黄油香。
温了月接过袋子,烂摊子扔给常循,“你问他。”
话说完,她拉了谢柠离开是非之地。
温了月和谢柠并排走,快到办公室,她忽地不想进去,问:“你们这有没有室外天台,可以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
谢柠想也不想,点头:“有的,我带您去。”
同一层,穿过扇防火门,暖风徐徐拂面,披散的长发腾空乱飞。
顶楼真有露天阳台,苍穹罩于头顶一望无际,远处高楼林立,渺小的像是乐高方块。
温了月眯起眼睛扩胸,舒展身体,“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