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前一步,静待白栖枝的安排。
只听白栖枝道:“春花出身林府,又常于大爷身侧学习,心思细腻、聪明伶俐、性子果断,加之又常任坊内账房,即日起,便擢升春花为坊内掌柜。而后——游金凤、夏宝珠。”
“东家,我们在!”
“从今日起,你们便担任账房一职。游金凤,你当负责记录坊内银钱初入、库银调配之事;夏宝珠,你当负责坊内账目记录,并将每月账目进行统计、总结,而后呈报给给李店长。你二人所做之事于坊内来说至关重要,不得有误,知晓了么?”
“是!东家。”
紧接着,白栖枝又令紫玉带着她众多学徒负责坊内古法胭脂,又从新流派的那批制粉师中挑选一人作为新流派制粉师中的代表,负责统领新式胭脂研制,至于她们需不需要副手相助,就全凭她们挑选了。
莫当时和莫伯也是坊内的老人了,白栖枝定然不会亏待他们,只莫当时性子还是需要磨练,白栖枝不敢将他委以重任,只是还让他做售货郎君,负责花楼那边的诸多生意。至于莫伯,倒也不必再做洒扫那样的小事,正好他在淮安住的久,路途也十分相熟,白栖枝便提拔他为递夫,负责将府内新研制的胭脂水粉送至各位夫人小姐府上,也省的他这把年纪还要做粗活重活。至于其他杂物,店内自有人去做。
白栖枝将其余人等又是一番安排,又依着最初的言辞说了些激励人心的话作为煞尾,待到一切过后,已是辰时初,众人不敢耽搁,赶忙纷纷去做自己的事。
香玉坊这才正式开门营业。
“蔚大师。”白栖枝刚从楼上下来,迎面便撞见了蔚元柳。
她欠身一礼,一瞬不瞬地看着蔚元柳笑:“不知蔚大师找我所为何事?”
蔚元柳一副收拾妥帖的模样,刚要说话,旁边紫玉就冲过来道:“东家东家!我师父非要回村!你快帮我劝劝她呀!”
“紫玉,不得无礼。”蔚元柳一皱眉,随即又回头看向白栖枝。
原本生来凌冽的凤眸此刻却不见风雪,白栖枝只见她一作拜礼,缓缓道:“东家,我此番来,本就是为了看看紫玉在此过得如何,此番见到她能有您这么一个好东家,也算是了却心愿。既如此,那么就算蔚某失礼,就此告辞了。”
“师父!”紫玉扯住蔚元柳的袖口,泪眼汪汪道,“师父,你真的忍心不要你最疼爱的徒弟,不要你最疼爱的小徒孙了吗?师父咱们好不容易才从村子里走出来,干嘛还要回到那个破地方?况且我也没当过什么师父,现如今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徒弟,我没有师父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师父~您就在这儿住下嘛!”
紫玉连珠炮似的一大堆,根本不给蔚元柳开口的机会,只是一味地想让她留下。
“够了。”蔚元柳一把拍落紫玉的手。
紫玉捂着红红的手背泪眼汪汪。
“紫玉,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有一点长进?!”蔚元柳叹气道,“你难不成还要我跟着你一辈子么?!”
“师父……”紫玉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白栖枝见状,赶紧上前道:“倘若蔚大师执意要走,白某也不好强留……不如这样,”她看了看紫玉,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堆小豆丁一样徒儿们,笑了笑,“左右坊内每月都会有休沐日,不若就将紫玉的休沐日延长两日,到时候也好让她带着这些小学徒们有足够的时间能回去看您。”
“白老板,不可,你这样会把她们惯坏的。”
“没什么不可的,蔚大师……”白栖枝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躲在自己身后、牵着自己衣角、哭得正伤心的小学徒的头,说道,“毕竟孩子们也很想您嘛,去多看一两日,不打紧的。”
“那蔚某就替徒儿与徒孙们谢过东家了。”
见蔚元柳作势要礼,白栖枝赶紧将她扶起,忙不迭道:“哪里哪里,人之常情罢了。”
她顿了顿,眼底忽地生出一抹无奈苦涩的伤意来,温声道:
“倘若栖枝的爹娘阿兄还活着的话,栖枝也会恨不得一年到头都依偎在他们怀中不分开的。可也正是因为失去了,才会更懂他人对这份情意的重视,所以我不想让身边人也长久地无法与亲人相见……啊,抱歉,说了这么多私事实在是失礼。”
白栖枝说着,又抬头,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这不是她模仿沈忘尘的那种温和而虚无笑,这是独属于她白栖枝的真情流露。
毕竟在如今香玉坊内,想让白栖枝是白栖枝,对她这个经验不足的小东家来说还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既然蔚大师要走,不若等到晌午一起用过饭再走,正好一会儿在下也要请紫玉和李掌柜他们到祥和楼小聚庆功,顺便商议一下坊内日后新出的胭脂,如果蔚大师愿意赏脸,为我们传授一番心得,那就更香玉坊之幸了。待到酒足饭饱,在下再请马车送蔚大师回去也不迟。”
“那蔚某就先谢过东家美意了。”
“哪里的事?是在下有求于蔚大师罢了。”
“东家东家!”见两人谈完,白栖枝身后的小姑娘眼泪汪汪地揪着白栖枝的裙角晃了晃,一副很期待的样子,“东家要去请紫玉狮虎和狮主一起去次饭嘛?可不可以带小酿一个?”
“小凉!”
苏合一声吼,吓得小姑娘赶紧缩回白栖枝身边,偷偷地,不敢看大师姐。
白栖枝哑然失笑。
“既然如此,那就叫坊内的大家就一起去吧,左右是庆功宴,就当祝贺咱们香玉坊正式恢复如初好了,没事的。”
没事的没事的,就是……
就是她的荷包有点空空的而已,呜……
想着,白栖枝在心里摸了摸自己空可见底的荷包,强忍着,不让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哭出眼泪来。
……
[1]《周易·乾》:“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形容一天到晚勤奋谨慎,没有一点疏忽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