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提前露出一个笑容,插屏后的人说:“到我登船,收殓遗体,那位朋友托人稍信,说我不如闲逛喝茶,见见世面。”
敢让这位鬼神避退的人白跑一趟,那位朋友也是个不凡的人,温行感慨道:“不巧,这正是我登船时所期望的。”
燕峥道:“被朋友算计,可有不满?”
温行没有那么快回答,缓缓失笑道:“幸好我没有那么多爱算计人的朋友。”
幸好只有一两个,不然怎够他一副心胆,赴刀山火海。
燕峥也点头道:“并非是陆重雪占去先机,而是我失了机会,昨日我收到传信,我那位朋友夜间突然大惊大叫,跳到湖水里,试图捞起月亮,等他神志正常后,才说,只恨陆重雪晚生十年。”
即使无陆重雪插手,燕峥在船上也杀不了万秋石……温行神色微动,察出一丝怪异,但未多言,道:“我不介意你再多他夸一点。”
二人对坐,夸不在场的第三人,平常人难免自认受到轻视,但温行确实不在意,陆重雪此局太好,他不介意自己也是一枚棋子,只是想到当日陆重雪言之凿凿,不敢以人命为物代天执棋,该有几分真心。
“今日后会有无数人夸他。”燕峥直白道:“大概没多少人知道你。”
“我也觉得这样的名声和我不太相配。”温行道:“万一他们期望我去行善除恶,我就没有时间不务正业。”
“你不像被期望,就会去做的人。”燕峥谈到此,微微侧首看他,插屏遮挡了大半,桌子上露出包裹点心的油纸,那人重伤未愈,坐姿一派懒散,燕峥目光落到插屏的绣画上,又转身回去,目视前方。
“所以这次是陆重雪与你,都欠我一个人情。”温行戳面前的青鸟尾,大言不惭道:“可有谢礼?”
燕峥默然片刻道:“该有谢礼。”
温行只是随口一说,顿时好奇地看过去,但横在桌面上的插屏绣工精巧,背景留白处也细密地压了暗针,什么细节也看不着,同时他发现,这面屏风上绣的是一出“墙头马上”的戏文,摸了摸鼻子,坐直不再偷看对方。
那边人好似并无察觉,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端起茶水,对温行一举。三楼处有人低呼,杯子摔碎,一、二、三、四……所有参与分食幼童的客人同时死去,他们上一秒还在谈笑,下一秒喉咙就被割断,后续再没有惊呼……燕峥冲温行举杯,杯中茶水还在微漾。
“不成敬意。”他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