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你来说?”
“……哦,你知道的啊。”苏小满顿了顿,“那、那你初二暑假那一年……”
此时苏白露听到谢医生终于低低吁出一口气,应该是有了决断。于是她也耐心耗尽地“啪”一声拍开苏小满的手,打断他:
“什么时候了,你给我说点有用的!”
“……哦。”苏小满把泪花儿憋了回去,缩回手,揉揉通红的手背,但嘴里却还不甘心地蛐蛐他姐,“姐你好凶啊!我都是一个在交代遗言的期货死人了,你还不许我没用。我跟你讲哦,你这样……”
苏白露都转头要去和谢医生商量对策了,却还是忍无可忍地又扭头回来!她的呼吸里都是压抑的愤怒,直咬牙瞪着苏小满,左眼写着“我看是小时候我没把你揍够!”,右眼写着“别逼我现在捶你,苏小满!”。
在姐姐的死亡瞪视下,苏小满终于悻悻闭嘴,不敢再在临死前作妖了。
而谢医生也自顾自地开口了:
“这是我们中午在六楼找到的。”
苏白露闻言猛地一震!
谢医生的话是对云汐说的。而苏白露转头,看到谢医生手里拿着的,果然是那张叠起来的泛黄纸页。
这正是他们上午在六楼拿到的。
所以谢医生的判断是,眼下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主动牺牲掉一个人。他决定要主动去作饵,把触腕都尽可能的吸引到自己身上,为他们打开通路。
而他现在就是在正儿八经的交代遗言了。
“谢医生!”苏白露下意识地喊住他,觉得事情并没有到那一步。
但苏白露也更清楚,谢医生一旦有了决断,就不会再轻易动摇的。
苏白露心中一急,而云汐也在此时开口了:
“等一下。”
云汐打断了身后两人的对话,却并没有转身看向两人,而是抬手,指着护士台侧前方:
“那里,是什么?”
“什么?”苏白露转头,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云汐指的,是在交叠的触腕之间,那一小块可能只有巴掌大小的空隙。
苏小满也在后面探头探脑的看了半晌:“汐汐姐,那里什么都没……咦?!”
在云汐持续的、态度铁定的示意下,其他几人都陆续看出了点门道。
那块空隙,之所以没有被触腕覆盖,不是因为凑巧。而是周围盘踞的触腕,在接触到那一小块空地的时候,都会骤然挛缩一下,随即退让开……就像被烫到了一般!
“那地上,好像有点东西。”
苏小满虚着眼睛,认出那地上,似乎隐约有什么殷红的东西。而云汐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是一管被压爆的,提神醒脑滴眼液B。
*
陈天四周,触腕交叠成一层厚厚的、蠕动的肉壁,让陈天感觉自己仿佛是置身于某种生物的胃囊里。
随着一阵悉索的蠕动声开始在他头顶响起,陈天抬头,看到一大坨触腕在他上方盘结、隆起,缓缓下坠。
这大概是一个专门为了消化他而分化出来的消化腔吧。
“呵。”
陈天轻嗤一声,再低头四顾。周围的触腕都在大团的盘集,下坠……这东西应该是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过来集中进食了。
既然反抗,所有触腕会瞬间恢复嗜血的凶性。而龟缩,也只会让这些触腕把他慢慢困死磨碎。
那反正都是一个死了,陈天觉得他得给这鬼东西上点硬菜。
只可惜……许夫人对他而言亲如慈母,他这一死,也不知道许夫人会如何。
思及此,陈天脸侧的肌肉线条逐渐绷紧。
昔日自己父母意外亡故、葬礼上亲友的逼迫,以及许夫人挺身相护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他明明应该好好照顾好许夫人的。
陈天心中涌起一股痛恨!他猛然觉得,自己活这么多年、做这么多事,到头来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旋即这种茫茫的恨意,又化作了涛涛怒火!
上方成团的触腕在头顶散开,一根触腕向着陈天的脖颈缓慢坠来。
黑灰的粘液零星滴落,如进食前的吐信垂涎。
而陈天右手伸入西裤口袋,眼中杀意汹涌。
在触腕盘到身前的一瞬,陈天也就要出手,做最后的殊死一搏。但刹那间,那团低垂的触腕猛地往回一缩!
尖锐的滋鸣声在周围四起,周围坠下的触腕仿佛被灼烧一般,急遽骤缩回四周的肉壁中。
陈天一怔,猛地回头。
却见一根小锤子,宛如劈山分海般,锤开他身后交错纵横的肉壁。
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穿破重重壁障,向他冲来。
【……她好像,叫汐汐。】
陈天有些模糊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