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你见不到孟格布禄。”我突如其来的亲密居然也让努尔哈赤僵了一瞬间，他很快又耐心地在我耳边说，“真的遇到为难的时候，也不要拔刀。卿卿，你拗不过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自己也会受伤。听到没有。”

“那你为什么……”

“我会让舒尔哈齐带兵。”他把我抱在胸前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既然要装作被动就被动到底吧。在我身边多留几天，等孟格布禄等不及，去催叶赫来要你。”

“好。”我顺从地依在他的肩上，能看见我们的影子被月光拖得老长。

“卿卿不恼了？”

“恼。”我无意识地蹭了蹭他，“可是我相信你。”

我搂着他的脖子，时间久了难免有点手酸——真抱歉啊，人家还没说什么，我的手居然先酸了。我动了两下，突然觉得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硌了一下肩胛骨，大约是他袖子里的东西。

“你放我下来。”我拍拍他的肩。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我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肩：“好疼。”

“是我太用力了？”他停下脚步，放我站在了地上，“你手上没有力气，我不抱紧怕你掉下来。果然还是伤了你？”他突然婆婆妈妈起来：“我看看，伤了哪里？”

我牵过他的手：“你袖子里……”

他反应了一刻，就把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给我看。

是一个小小的木制盒子，我接过来打开同样木制的盖子，借着月光，看见上面刻着甲、卯、乙；辰、巽、巳等二十四山。显然，这是个指南针。

明朝末年的指南针诶！可是……

“这怎么看南北啊？”

他掐了一下我的脸：“你不饿吗？我们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回家。”

我挽着他的手臂：“你先告诉我嘛，两句话的事。”

努尔哈赤领着我往湖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北方三山壬、子、癸，东方三山甲、卯、乙，南方三山丙、午、丁，西方三山庚、酉、辛。你不算卦，看南北这些足够了。”

我被他牵着也就没有看路，一门心思看着掌心这个小东西。

我们是在往湖边走，那就是往北走，也就是指南针上“子”的方向。

可是……诶？

我停住脚步，指了指自己的左侧：“你看，指南针说那边是北啊。”

“我比它要熟悉这片土地。”他一步未停地拉着我朝他认为正确的方向走去，“是指南针失灵了。”

“可是指南针这种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灵呢……”

我把手里的小东西转了个圈，它的指针依然固执地指着我的左边。这根针似乎认为磁场在那边。我突然窜出了一个想法——既然不是指南针有问题，那么就是我们脚下的这座山有问题。

我猛地抓住了努尔哈赤的袖子，发现他同时停下了脚步，他同样也望着我，望着我手心这枚小小的磁针。

“是铁矿！？”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出心里的猜想，我看见他比星星还亮的眼睛。

在这一刻，我见到了努尔哈赤真正的惊喜、畅快、不胜忻忭的样子。

只有这一刻。

“建州居然有铁矿……？”他望了一眼我们左边的山川，欣喜若狂地把我抱了起来，“卿卿，你居然给了我一整座山的兵器！”

我感染着他此刻真心的快乐，抬了抬手腕：“这些首饰的债我可还清了啊。”

他托着我，眉毛无奈地皱在一起，可语气依然是欢愉的。

“卿卿，你不必和我算得这么清楚的。”

“一定要算清楚。”我看着他的眼睛，“这不是我给你带来的，也许天意如此，上天已经开始格外厚待你。”

闻言他浅浅一笑，那双神秘如井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波光粼粼。

他放我站在地上又倾身抱住了我：“此生有你，才是上天对我真的格外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