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摇头一边回答他道:“费英东将军和我说的,你不是受伤了?”
他脸上的担忧散尽,换上了很淡的笑意:“你看我像受了重伤吗?”
我脸上一红:“好啊,你们俩合起伙来耍我开心。”
他的神色飞快地一变,军医适时地打了个千:“奴才告退。”
他带着药箱从容地离开,留下我们之间温情消逝,一触即发的空气。
“我没有要他与你说这些,”他居然没有与我猜谜,而是开口就在解释,“大约是费英东想试你到底能不能为建州做事。他有这样的顾虑你要理解,毕竟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是啊。”我低下头淡淡一笑,他没有错,他总是对的,“这是好事。你的好兄弟总是万事为你想着,替你挂念着。”
“失望?”
“失望。”
我挣扎了一下,他就松开拉着我手,放我离开他的膝上坐到他身边。下一刻他伸长右手护住我的伤口,左手搭上我的肩让我枕在他的肩头。
我长长地叹息,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矛盾,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感慨什么。
努尔哈赤低低一笑吻了吻我的额角。
“我爱不爱你?卿卿。”
听到这个词,我几乎可以感觉自己跟随着心脏的骤然紧缩猛得打了个寒颤。
努尔哈赤轻轻拍着我的肩,似是安慰。
“你根本不明白,爱对于我这样的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以后别问了,蠢得不像你。
“这次送你来哈达,我承认我是在试你,卿卿,我从来就没有少在你身上留下疑问,可最终通通不了了之。我当然理解你心寒我对你的疑心,但我依然要试。
“怎么这么笨啊,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不再是疑心你,我是担心你。”
我脱离开他的怀抱,抬头去看他的神情。
“你许诺给我你的智慧、你的谋略、你的聪敏,甚至你的未来、你的性命,可是你的快乐、你自己、你的真心、你的愿望和期许呢,你一句话都没提过。
“所以,我当然要试。”
之前的那些话,我没能看见他的表情,却也可以想象他说着那些泉水一样温和又清澈的话时,是什么表情。
那一定很动人。
真可惜,我刚才没能早几刻去看。
“还在发抖?”他理着我肩上的头发。
“我就是疼。”我的右手缓缓路过他挺直的背脊,最终贴在他不能不说有些瘦削的蝴蝶骨上。
“怎么了?”
“我哪都疼。伤也疼,脑子里乱乱的也疼,还有……”我深深的呼吸着,自知不能再瞒他,也不想再瞒他,“心里也疼。”
“疼?”他没有看我,只是垂着眼睛凝视着我手臂上的纱布,手指隔着很远勾画着伤口的轮廓,“天底下没人比我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