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险异端处理局找白柳时,她不就是通过自己的听觉在水中摸索,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便能通过水流的变化辨认到白柳所在的位置吗?那现在同样身处水中,同样四周都有同伴,水流撞击人体发出不同的哗啦声她不也可以轻松辨认出来。
几年前,她的父亲为了让她抓到泥塘里的鱼,便会粗暴地就像提起一只小猫的后颈那样提起她,把她丢到脏兮兮的泥塘里,并惩罚她没有抓到鱼儿不许回家吃饭。
小女孩当然害怕父亲不要她了,她看不见,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憋气然后猛地扎进水里同过听声来辨别鱼儿的位置,然后再确认某个方位的时候猛地扑上去,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抓着肥大的鱼儿,任由鱼儿拍打着她通红的脸蛋,肮脏的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家,然后小心地举起鱼递给父亲,却被父亲踹了一脚在地上嫌弃自己脏吗。
刘佳仪的父亲在尝到甜头后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刘佳仪下池抓鱼,刘佳仪一声不吭地不敢反驳,灰蒙蒙没有生气的眼睛抬头望向她的父亲,却怕再被殴打所以只能带着满身伤疤一步一步走向泥塘。
在后来,她习惯这种生活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悔恨自己为什么看不见,起初是憎恨自己的父亲,到后来她渐渐麻木了,像一个不知痛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遭受着父亲的拳打脚踢。她当然质疑过为什么会是自己,为什么一个盲人女孩会是自己。她渴望寻求别的孩子应有的祝福,到后来她才并白,就算她是个正常人,即便她是个应该得到正常小孩一切幸福的孩子,她依旧会过得和现在无异,被殴打,被背叛。
但偶然的一次刘佳仪却发现,原来眼瞎并不是坏处。她可以因为这个异于常人的优势轻而易举地通过耳朵认出伙伴所在的位置,她不会像别人那样坠入黑暗所产生恐惧,因为她本身就来源于黑暗之中,即使有一天重新堕入进无尽的黑暗,她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感到无比的压力和迷茫,她只会噗之以鼻地嘲笑,对她来说,她只感到重拾了从前的那般生活,感到熟悉。
即便在这样黑暗无光令人感到压抑的极端环境下又怎么样,刘佳仪又何尝不是在不断地解救自己,解救自己的伙伴于黑暗之中。
竟然可以在黑暗中救赎别人一次,那就可以救赎别人无数次。
强大的镇定在刘佳仪的心头蔓延开来,她缓缓放下包住白柳的双臂,只是轻轻握着白柳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她展现出成年人才拥有的冷静,和刚刚的那个自己截然不同,并迅速地开展了救援计划。
她的耳朵一下子定位到一股强烈的水声,这是人在挣扎时拍打水面从而让自己浮起来时所产生的水花声,刘佳仪只是大概听了几秒就马上锁定了一个方位,双腿一蹬,接着推力拉着白柳往那个方向游去,她像海中的游鱼那样自由,灵活地穿梭在海中。
挣扎的人是牧四诚,刘佳仪听这个大动作一下子就认出来只有牧四诚才会如此粗鲁,她猛然握住牧四诚的手臂,牧四诚下意识地用腿踹了一脚刘佳仪,刘佳仪吃痛地往后缩了缩,但始终没有松手。
“牧,四,诚!”刘佳仪咬牙清晰且刻意压重,言语间藏露出一个极致忍耐的愤怒,“你他妈再踹我一次,信不信我马上丢下你去救其他人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牧四诚略有尴尬地冷笑一声,往刘佳仪那边靠了靠:“对不起啊,刘佳仪。”
刘佳仪在防护肤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鄙视牧四诚,又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其他人的具体位置,然后灵巧地转了个身,带着牧四诚和白柳去下一个位置。
木柯比牧四诚略显稳重,但也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心脏病让他从小到大从没有接触过深水区域,更别提游泳了,因为之前救过牧四诚一次,所以木柯在牧四诚附近,而且他无助地嘶哑声让在他附近的刘佳仪一下子就敏锐地捕捉到了。
刘佳仪让木柯握住白柳的腿什么的,大概是为了保护白柳,但木柯犹豫了几秒似乎在考虑抓什么位置,他觉得握住白柳的腿会妨碍白柳游泳的速度,况且白柳也危惧大海,怎么想抓住白柳的腿都不靠谱。
最后还是白柳无奈地叹了口气,并压低声对木柯说:“你可以扶住我的肩膀,怎么样?”并极为配合地把自己被侵蚀的右手上边的肩膀往木柯那边偏了偏,木柯轻轻点头,颤抖着把手搭在白柳肩上,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似乎白柳在哪里,那个人就会感到十分安心,就像刘佳仪和木柯。
最后是唐二打,训练有素的他沉着冷静地用着十分标准的踩水姿势保持着自己身体的浮力,挣扎的动作也小了,但也终究让听力极强的刘佳仪听出了动静,来到唐二打身边,平静地命令牧四诚牵着唐二大的衣袖。
牧四诚:“?”
他顿时炸了毛,疑惑为什么别人是牵手,自己就要牵着唐二打的衣袖了,唐二打是没有手吗,并开始比啦吧啦在刘佳仪耳边啰嗦道:“不是刘sir,你这样有些区别对待了吧?来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我要牵着唐二打的衣袖,你知道这人有多重吗?你这不就等于让我一个人拉着一个人在海中游行吗?!”
“第一,我同样也拉着你们几个。第二,你们几个也会跟我一起游,我只是拉着你们,并不是拖着你们靠我自己一个人上岸。”刘佳仪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已经懒得再和这人计较,她思考了几秒,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最后一点,我让木柯和唐二打在队伍两年是因为他们的武器可以有效攻击垃圾。”
牧四诚听到前面两点刚想反驳,听到刘佳仪最后补充的一点闭了嘴,他能想象到木柯和唐二打一个挥舞着匕首,一个举着枪的样子了,并不情不愿地拉起唐二打的袖子。
木柯心狠手辣地划开一个又一个垃圾袋,唐二打的子弹无情地射出打破了想要缠过来的垃圾,几人就被刘佳仪一个未成年人渐渐稳定了方向。
离岸边越近,海浪拍打着地面的声音就越向,凭借这一点,刘佳仪立刻确定了岸边的位置,双腿猛得一瞪往前推进,刚好这腿谁也没蹬着,刚好蹬着牧四诚了。
牧四诚被踹得有些突然下意识地嘶了一声,他内心中压着无数的怨气,这小孩报复他呢,绝对是报复他呢,牧四诚吐出一口气不悦地说:“你故意的吧?”
“没有呀,牧四诚哥哥。”刘佳仪的眼睛眨了眨,声音甜美又俏皮,如同一个可爱的孩子在撒娇,而又有些仿佛被冤枉委屈巴巴,“我只是想要往右边游,一不小心就踹到你了。”
牧四诚:“……”上岸后他一定要搞死刘佳仪。
游了十分钟左右,阴云密布的天空云层中突然露出一个角,太阳的曙光从云层中直射下来,雨渐渐停了,周边的海水被照得有些温暖,阳光透过防护肤温暖了所有人泡在冰水里冰冷的皮肤。
【系统提示:因监测到节点二“暴风雨”对玩家影响无效,提前关闭。天气 暴风雨—晴天 】
所有人都重重地吐了口气,内心由衷地感到兴奋,他们又在五分钟后,成功地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