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织芙停下与别人的交谈,冷眼看过来。
对于朱月琴的歇斯底里,她选择直接掀了棋盘。
单织芙冷漠起身,离开自己的位置,准备离开这个教室。
单织芙走到教室门口,朱月琴大声呵斥:“你懂不懂尊师敬长,你敢走?……你给我站住!”
单织芙果然站住,她折回身来到讲台,朱月琴被她气得脸部涨红,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单织芙的唇角带着一抹冷笑,勾人心魄的眉眼已初具雏形。她双手揣在精致小上衣的衣兜里,长发宛若海藻般秀亮。
她蔑视一笑:“绝了经的女人不要和我说话。”
单织芙一走,最先站起来的是时雪意。
这个仿佛被抽掉灵魂的精致人偶,她淡漠的感情随着织芙的情绪而起伏。
时雪意收拾完桌上的绘画本,跟随单织芙的脚步离开教室。
再接着是贵族学校的其他同学们,扔书的扔书,踹桌的踹桌。
“老子不玩喽~”
“死土著再见……”
“土著你人那么老了,没想到嘴是真他妈的臭……”
他们一个个起身离开,把教室闹得个乌烟瘴气。
朱月琴被气到浑身发抖,眼球里布满血丝。
周围都没人敢讲话,祁温玉垂眼,默默盯着掌心的棒棒糖出神。
这是刚才单织芙从他身边经过时丢给他的。
橘子味的棒棒糖。
他们称它为“好好学习”糖果。
好好学习。
呵。
这节课怎么下的祁温玉不知道,朱月琴后来又说了什么他也没听。他只是专注地盯着这颗糖果,轻轻地抚摸。
祁温玉后来在校外的台球室里将单织芙找到。
烟雾缭绕的台球室,简直是另一个王国。
桌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百利甜酒,地下全是烟头,用金钱折成的纸飞机在空中乱飞,有一些倒插进水晶高脚杯里。
半明半暗的灯光,祁温玉一踏入,数十双眼睛同时转过来盯着他看。
如同盯着入侵物种般的好奇与玩味。
秦岩,秦西梅,时雪意,应麟,江珀霖……这些人的名字祁温玉每一个都烂熟于心。
他们都是带坏单织芙的罪魁祸首。
在男男女女的簇拥中,单织芙从台球桌抬头。
“祁温玉!”
她惊喜地喊出他的名字。
那些男女自动让开通道,她惊喜的模样清晰地被祁温玉看见。
奢侈浮华的王国一度失去他们的国王,臣民们都听公主的命令。
宛若猫咪见到新奇猎物的瞳孔闪动,眼角眉梢的风情被刚才所吞咽的酒精无限放大。
在一众不怀好意的打量中,单织芙朝他走近,祁温玉盯着她绯红的唇瓣,仿佛在听她诱惑地邀请:
欢迎来到我的王国。
***
这件事发生没几天,朱月琴就被学校查处革职。
有人举报她在校外私设补习班。
单织芙开心坏了,在祁温玉家里,他的床上开心地打滚。
但同时她又很生气,“你真的没有把我的打火机要回来吗!?”
祁温玉摇头。
单织芙生气的结果就是又扑进他怀里,冲着他白皙的脖子狠狠咬上去,用力到就像要把他流动的血管拖拽出来一样。
祁温玉抱紧她,闭眼享受。
翌日,是朱月琴离校的日子,祁温玉去送她。
朱月琴的皮肤仿佛被烫过一样,像秋天蜷缩进泥土里的黄叶,目光苍老到仿佛一架眼镜就能把她压垮。
明明才四十多岁,眼睛已经失去曾经的光彩。
她走出校门,整个人疲惫不堪。
私设补习班原本在业内是默认的事,朱月琴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人举报。学校的同事们,从前一个个亲热得要命,她被革职后,这些人怕被拖下水,竟然没一个人愿意送她。
都当她是泥巴点子怕沾染上身。
还好,还有她最为倚重的学生!
朱月琴看见了祁温玉,他倚在学校不久前刷新的白墙上,看见她,面无表情。
日光照射下,祁温玉是如此冰冷。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有着清冷的少年感,眉眼俊秀,肤色冷白。
一阵风过,吹开他的衣襟,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咬痕。
鲜红的,暧昧的。
残忍又畸形,病态又扭曲!
嗡地一声——
脑中一阵巨响,仿佛意识到什么,朱月琴的瞳孔放大到极致,整个身体直接被钉死在原地。
喉咙被粘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祁温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打火机在阳光下反射迷离的光芒,祁温玉熟练地划响,他的指尖夹着燃烧的香烟,挑衅地凑到唇边吸了一口,朦胧的烟圈在空中慢慢扩散。
他毫无表情的脸,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情绪,冰冷刺骨像漫漫无尽的长夜下了一晚上的雨。
一只烟燃尽,祁温玉看向她的眼底出现若有似无的讽刺。
渐渐地,他漂亮的脸仿佛和另一张漂亮的脸重合。
像蝎子亮出尾巴。
祁温玉扔掉烟蒂,灼灼日光中,他将金色打火机拿到唇边,深情一吻。
朱月琴被他的动作震慑得无法动弹,那个打火机她太熟悉了!
曾经她收缴了单织芙的,又在不久前被祁温玉要了回去。
恍惚间,有一个念头疯狂席卷心头。
她为什么会被人举报,又为什么会丢掉工作!
她曾经最看好的。
曾让他去她的补习班送过资料的……是祁温玉啊!
就因为她骂过那个女孩吗?
那个品行不端,顽劣不堪,惹事生非的单织芙。
祁温玉为了她……在报复?
朱月琴瞳孔震颤,深深的愤怒与无力感将她包围。
头脑持续眩晕中,她想起几天前在办公室半开玩笑与祁温玉问起的那句话。
祁温玉冷漠的回答此刻像惊雷般炸响,诅咒般回荡在耳畔。
朱月琴消瘦的身躯几乎快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重重跌坐在地上。
她觉得四肢好冷,耳边嗡嗡的,她知道,这个声音即将作为鬼缠上她的后半辈子。
她当时问:
“谁会举报我?”
他当时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