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天野轻轻重复一遍,“没咬到你吧?怎么跑到草地里去了?”
“没有,”孟清田心虚地双手摩挲着,“我……我把奶奶给我的珠串掉在草里了,那是我小时候奶奶费了很大的功夫给我做的,我不能失去它……”
“就掉在刚才的地方了?”
“嗯。”
天野回头望望,又转身继续赶路。良久再次开口:“你想学骑马吗?”
“什么?”孟清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小到大,她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自己的双脚,在她看来,骑马是哥哥讲的故事里那些英雄儿女江湖剑客才能做的事。对她而言,能骑这么一段路已经是惊喜了,她怎么还能奢求学骑马呢?“我……能学吗?”
天野惊讶地看向她,“当然可以呀。”他用下巴点点远处,“走那么远,不累吗?”
“累……”孟清田回头看被暮色完全吞没的远方,后背发凉。“可是我看着明明挺近的,怎么就是走不到呢?”她实在疑惑。
天野呵呵笑起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望山跑死马?”
“望山跑死马?”
“对,就是说明明看着山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可等到跑到跟前,马都被累死了。”
“这样啊,原来马都要累死,那我岂不是更要累死……”孟清田喃喃着,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控制不住软下来,靠在了天野的后背上。
天野愣了一下,听到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御马时更加小心。
回到家里天已经黢黑。天野把羊圈关好,把狗喂了,回到毡帐准备做饭发现孟清田已经把野菜煮好了。
“你回来啦?”孟清田将吃了十多天的苦苣菜摆到桌子中央,擦擦手道:“你要怎么吃?”
十几天以来,除了前几天天野把肉煮过几次之外,剩余的日子里他都是给她煮野菜,自己吃肉干、喝奶茶。孟清田不知道要怎么给他准备饭食。
天野闻言神秘一笑走出了毡帐,过了一会儿回来手里多了一抱大大的泥块。
“这是……”孟清田摸不着头脑,难道他们这里的土也能吃?
天野不置可否,将泥块放到地上用木锤只一锤,泥块应声破裂,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孟清田忍不住凑过去,破碎的土壳中一点绿色露出来,让她想起家乡的一道名菜,“这是……叫花鸡?”
用荷叶将腌制好的鸡包了,埋在炭火里焖上几个时辰,这样做好的鸡骨酥肉烂,美味异常。可是,草原上哪里来的荷叶呢?
疑惑间,天野已经把土壳去净,干裂的树皮和细长的叶片被他摘下来放到一边,诱人的食物现出本色。
原来,是用树皮和芦苇叶包的;原来,是“叫花鹅”……
天野将仔细剥好的鹅放到桌上,冲呆站着的孟清田招招手,“快过来吃饭呀!”他慢条斯理地在桌子两端分别摆好一副碗筷,等孟清田坐下后对她说,“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吃羊肉,看看鹅肉合不合胃口。”
“啊?”孟清田不禁诧异,他为什么这么说?确实,天野煮的肉她都没怎么吃,因为她看他每天都给她弄一份苦苣菜,也没有让她吃羊肉。在家里,平时如果能吃上肉的话,都是爹爹和哥哥先吃,他们要干活要念书,都是需要体力的。天野每天出去放羊一放就是一整天,肉当然要让他吃。而她每天在家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吃肉做什么。
“怎么不说话啊?”天野偷偷观瞧着孟清田脸上的神色,为她夹了一只鹅腿。就算她不喜欢吃羊肉,也不能天天都吃野菜啊,看这样子,难道鹅肉她也不喜欢?“不喜欢吃吗?”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没有。”孟清田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她赶紧夹起鹅腿咬了一口,“喜欢吃,好吃。”
天野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喜欢吃就好。”他拿起筷子又放下,从橱柜里拿出一把肉干嚼起来。“生病了就是要多吃一些肉,天天吃野菜怎么能行?你看你今天走了那么多的路,光吃几根野菜怎么能把力气补起来?……哦还有,明天不是要学骑马吗?你得多吃肉,吃饱了才有力气骑。别以为骑在马上很轻松,也是很耗体力的……”
天野在对面滔滔不绝,孟清田早已是泣不成声。昏暗的灯光隐藏了她的眼泪,却似乎照亮了她内心一角。他怎么会跟她说这些呢?真的有人在这样生活吗?那为什么,十几年来她被告知的都是另外的道理?
鹅腿,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