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我忍不住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
“喏,奖励给你。”
糖纸剥到一半突然被他抓住手腕。少年掌心灼人的温度顺着脉搏攀升,惊得糖球骨碌碌滚进被褥深处。
"赔我。"
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睛却亮得惊人。我慌忙去捡,后颈突然掠过温热气息——他不知何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发梢:
"你洗发水换成柠檬味了?"
他接过糖,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心,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等他吃完药,又睡过去的间隙我翻开书包,写起了作业,等他退烧之后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我才开始给他补习这几天落下的课程。
我们坐在地毯上,作业本在书桌上静静放着,我握笔的手因为屋内的暖气洇出薄汗。他裹着我的绒线围巾缩成团,时不时用膝盖轻撞我的腿:"这道题..."尾音拖得绵长,像楼下总爱蹭裤脚的流浪猫。他背靠在床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讲到一半时,他突然开口:
“珂婕,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愣了一下,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只是朋友吗?”
我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假装整理笔记:
“不然呢?”
他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雪花上。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忽然意识到,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独处。
暮色漫进来时,窗台上的雪开始融化。我起身告辞,他突然伸手勾住我书包挂坠——去年圣诞节他送的猫咪铃铛叮当作响。
"珂婕,明天..."他嗓子仍哑着,指尖无意识摩挲我围巾垂下的流苏,"下次……还能来吗.....我的意思是能帮我带学校后街那家冰糖雪梨吗?"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的耳尖又红了,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什么。
“看你表现。”
我故意板着脸,却在他松开手时偷偷笑了。走出他家门时,寒风依旧刺骨,但我的心里却暖洋洋的,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
在门口时他轻轻倚在门边,跟我告别。
“不许再不戴围巾了,这个给你。”
我把放在书包底下的围巾拿出来系在他的脖子上,深蓝色的围巾衬得他的脸更白了,这是他发烧那天晚上我和珂安在精品店买的。他把头往围巾缩了缩,点了点头。
“好……”
声音在冷风中消散,我挥手告别,在楼梯转角我看到他的脸依旧埋在围巾里,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楼道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次第亮起,转身回望时,五楼窗边晃过一抹深蓝。谷思翰把自己裹成蓝白相间的蚕宝宝,正贴着玻璃呵气画笑脸。霜花在暖意中蜿蜒成溪流,顺着那个歪扭的爱心缓缓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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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