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红楼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装饰本来就极尽奢华,今日选举花魁又刻意的装饰了一番,更是金碧辉煌奢靡至极。
贵人们穿着昂贵的衣服在里面喝酒吃肉,寻欢作乐,而月红楼的外面却是破旧低矮的民房,生活在其中的百姓连一件干净整洁的衣衫都拿不出来。
江晏书在的时候曾大力整顿过青楼,朝中许多人对此颇有微词,尤其是太尉周抻则,皇城中许多青楼都是他暗中买下的,靠着青楼赚了许多钱拉拢了一批官员。
沈怀璟当初即位的时候还小,武平王叛乱,当时还是镇北将军的周抻则带领北境边疆的军队进皇城勤王,成功阻止了武平王叛乱,也挟持了皇帝,掌握了朝政大权。
沈怀璟孤立无援,不愿祖宗基业落入贼人之手,便在袖口中藏了刀决定亲自刺杀周抻则,但周抻则穿了护甲,沈怀璟当时只有十四岁,刺杀不成反而被软禁,最终自己禅让了皇位给还在襁褓中的沈治。
沈治比沈怀璟好操纵得多,周抻则更是让沈治称自己为亚父,对诸多不满的官员使出美人计,让青楼成为权色交易的重要场所。
在江晏书之前当宰相的是三朝元老——王年,王年忠心耿耿,在朝堂上极力反对周抻则,落得被处死的下场。
当年隔壁的颐国新上任的国君提倡男女平权,这股思想热潮传遍整个神州大陆,颐国的国力在这几年内迅速得到增长,各国都纷纷响应作出了改革。
有许多人批判大印思想固化,大印国内也有女子起义,周抻则便选了江晏书来做宰相,他认为江晏书不过是个花架子,比那老臣王年要好对付多。
他没料到江晏书上任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整顿青楼,雷霆手段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江晏书知道这么做会得罪周抻则,虽然她是被周抻则提拔的,但她不想与周抻则为伍,她要依此与周抻则划清界限,也要让朝堂众臣看到这一点。
她这才死了几年,这些青楼就像茅坑里的烂蛆一样长了出来,想到此处,她不经有些惆怅。
她已经不是宰相,却依然会习惯性的为民生发愁。
“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崔妈妈拍了拍她的肩,“马上就要到你了,哎呀呀,你这个口脂颜色太淡了,快拿这个涂涂。”
崔妈妈见江晏书没有接过她递来的口脂,干脆直接把口脂抹在她的嘴唇上,这口脂的颜色十分鲜红,和血的颜色一般。
江晏书几乎不涂口脂,就算涂也是极其淡的颜色,
崔妈妈涂完她望铜镜里一瞧,只见自己的嘴唇红得可怕,想要拿衣袖擦掉,却被崔妈妈拦住了。
“擦什么?你那素面朝天的样子哪个客官会喜欢,就要这般艳丽才好。”
她不想与崔妈妈纠缠下去,便懒得管自己的嘴唇是什么颜色了。
今日的月红楼十分热闹,皇城中的达官贵人几乎全都聚集在此地,人头熙熙攘攘,就连平日的贵客也难以找到座位落座,很多人都站着看向舞台处。
二楼中的几个包厢都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幕,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大家都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坐在包厢观赏花魁选举。
“公子,你把宝押在江五身上是不是太草率了,这月红楼里哪个姑娘不比她更合适,你非要选她。”
坐在包厢里剥葡萄吃的沈怀璟并没有直接回答的粟风的问题,问道:“你那天把她送到府上的路途中她说了什么让你消失了大半天?”
粟风知道自己擅自离职是不对的,立马解释道:“她突然问我,她的脸让我想起了谁,你知道的,她长得很像......那位。”
沈怀璟剥葡萄的手顿了一顿,随后冷声道:“不该提的人,为何要再提?”
粟风方才忙着解释,忘记沈怀璟这些年十分忌讳提起江晏书,于是他马上跪在了地上,连声道:“在下知错了。”
沈怀璟素来对他的宽容仿佛一瞬间消失殆尽,就由他这么跪着,神色冷得可怕,一点也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粟风一边跪着一边望着帘幕外的舞台上浓妆艳抹的姑娘换了一茬又一茬。
那些姑娘都美丽得很,一个个姹紫嫣红,舞台上百花齐放,
就是看久了有些让人生腻,分不清楚谁是谁,他的眼睛也要被这些艳丽的衣衫给晃花了。
现在比试的是第一项琴艺。
姑娘们轮流上台演奏琴曲,由台下的观众投票,票数最多的获胜。
一曲曲温柔小调听下来不免让人有些困倦,粟风打了个哈欠,斜眼看去沈怀璟扶额坐着,眼眸微微合上,显然也没了兴致。
就在此时,人群微微的躁动的起来。
粟风抬眼看去,只见一人穿着素雅的衣衫,施施然从幕后走出,唯独嘴唇嫣红,仿佛茫茫白雪中一抹迎寒绽放的腊梅。
她把琴这么随意一放,抬手便弹了起来。
只听曲声最初平平无奇,而后大气磅礴,曲声时而犹如断锦之声,时而如同沙场千军万马奔腾之声,听得人热血沸腾。
而那女子十指纤细,弦上发出的声音却有万钧之力。
他发现沈怀璟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站在帘幕后面,直直的看向舞台的方向。
“是她。”沈怀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谁?粟风凝眸一看,此人竟然是江五。
就在此时,本来气宇轩昂的琴声在最激昂处戛然而止,江晏书的琴弦突然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