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禾闻言有些意外。
随后他缓缓道:“与大人共处那么多日,怎会没有意义?”
“然后呢?”江晏书追问道。
“只是大人于我的意义并非独一无二,这曲广陵散也到了该曲终的时侯了,再学下去只恐误了大人的时间。”他言毕起身行礼,收起了琴。
“观禾!”她拉住他的衣袖,“你可有找到那个对你来说独一无二的人?”
观禾回身望她,似是心有不忍,但最终开口道:“是的,大人。”
观禾就这么决然的离去,江晏书不愿相信也没法相信,他竟然会拒绝她,
数月来他们二人这般亲密无间,如今看来都好似笑话一般。
她心中烦恼,于是一个人坐在树下喝闷酒,却破天荒的见一抹青色的身影停在她面前。
竟是沈怀璟。
此时,沈怀璟已经到府中一段时间了,前几天他因为误会她杀死了白家两个小孩对她颇为冷淡,总是托故不愿同她共进午膳,她不知道他今日为何会主动前来。
“你喜欢的那个观禾在老家本就有未婚妻,前几日他的未婚妻进城找他,二人准备成婚了。”沈怀璟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道。
呵,原来他是来瞧她笑话的。
她烂醉如泥,推了沈怀璟一把:“谁要你调查的!”
沈怀璟不理会她的恼怒,退了一步继续说道:“明日是簪花节,二人约好同游东园,你若是不死心便也去瞧一瞧。”
簪花节是大印的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这一日全国未出阁的女子都会在头上戴上花,女子头戴鲜花是为了表达愿得有情人的美好寓意,郎君给心仪的女子戴花也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早上,江晏书从宿醉中苏醒,招呼了碧蓝过来,让她给她好好装扮一番。
平日里她都穿得是官袍,很少穿女儿家的衣服,碧蓝闻言十分惊讶:“大人,你这是要过簪花节吗?”
江晏书点点头。
碧蓝是个开朗的性子,觉得这对江晏书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江晏书年纪轻轻不应该终日死气沉沉的。
她一边唱着簪花节的情歌一边给江晏书梳了一个灵动活泼的发髻。
“穿这套桃色的薄纱裙,再配上这串珍珠耳环。”碧蓝两三下就把方才还灰扑扑的江晏书收拾得明艳动人。
她看着镜子里江晏书啧啧称赞道:“大人,你生得这般好看就应该多穿好看的衣服。”
江晏书没有带任何人一同前去,就如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一个人进入了热闹拥挤的人群,随着人群前往东园赏花。
寻常穿官袍她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大多是敬畏和恐惧,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许多人偷偷的瞧她,更有人对着身边的人窃窃私语,时不时朝她看上几眼。
“姐姐,你真好看啊!”有一个小女孩羞涩的跑上前对她说道。
她第一次被陌生人夸好看不知如何应对,那个小女孩很快就被她父母给拉走了,拉走后还偷偷回头看她。
没走几步,她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观禾,他还是那样的醒目,让她能在人群当中一眼就认出他来。
她随手摘了一朵迎春花,攥在手心走向观禾。
“大人,”观禾见到她今日的装扮有些诧异,“你也来赏花吗?”
她点点头,展开了手心的迎春花,对观禾道:“你可以为我簪上这朵花吗?”
观禾垂眸看着她手心那朵小小的迎春花,微笑道:“大人,你很有勇气,但我今日得替别人簪花,我相信你也会找到那个愿意为你簪上这朵花的人,对不起。”
他话音刚落,江晏书就听见有人喊道:“阿禾!”
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个穿着荆布钗裙的姑娘,她长着一张圆润可爱的面孔,脸庞红扑扑的,是个很寻常的姑娘,但却瞧上去生机勃勃。
“告辞了,大人。”观禾走向那个姑娘所在的方向,手中拿着一朵早就准备好了的月季花。
她愣愣的立在原地,只见观禾与那姑娘好似话本子最末章的男女主人公一般相拥在一起,那姑娘头上的月季明媚又鲜艳,与她十分相衬。
她的心好似忽然豁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一般,剧烈的疼痛着,刹那间她仿佛无法呼吸,整个人都僵住了。
忽然,一双手覆上了她的眼眸,她被人轻轻的转了过来。
那双手从她眼眸上移开,入眼是沈怀璟的面孔,以及他身后一大片沐浴在阳光下的迎春花。
此时春光正好,他立在她身侧翩然潇洒。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那个姑娘有哪里比你强,观禾凭什么选择了她而不是你,”沈怀璟淡淡道。
“但大人,爱不是比赛,爱不需要你变得多好,爱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会爱你,而不爱你的人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爱你。”
他目光柔和平静,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
她不知道沈怀璟为什么会出现,她只觉得被沈怀璟瞧见她这幅凄惨的模样很可悲,手中没有送出去的迎春花也好似烫手一般被她慌乱的扔在了地上。
“沈怀璟,我再也不簪花了。”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她怕再多待一秒自己的窘迫就会多添一分,以至于眼泪也会不争气的溢出来。
至于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有些记不太清了,总之从那以后她的头上再也没出现一朵花。
马车平缓的行进着,仿佛两个时空出现了交叠,此时沈怀璟正拿着一朵小小的迎春花微笑的看着她。
“为何不说话,江五,你难道是要反悔吗?”
“可以反悔吗?”她实在是不想簪花,一簪花她就会想起当初那段被拒绝的不愉快经历。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