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见你时,你怎么还点了胭脂?”洛云初不安。
陆听晚当真饿坏了,嘴里嚼着吃食没有停,含着东西说,“破庙里长了几颗胭脂花,我瞧着开得好,便顺手摘了几朵碾碎了当口脂用。”
她没想那么多,也没想过程羡之会拿她当做女子来看,她只是本能的见着与胭脂有关的事物都会好奇几分。
“那韩近章怎会也在城外遇到刺客?”
陆听晚吃了半饱,淡淡说,“刀口舔血的人有仇家正常吧,倒是我倒霉,碰上了。”
她没说太多,点到为止,只一个劲说自个的事:“找我麻烦的那些人大抵是商会派来的,这个梁子是结下了,看来往后知春里行事得再谨慎些。”
“你当真以为现下谨慎便能息事宁人了?”洛云初放了筷子,沉声叹道,“怕是晚了。”
他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雁离,要不,知春里关一段时间吧?”
陆听晚呛了一口,“噗……”
洛云初递过手帕欲要替她擦,陆听晚拦下了,接过帕子自己擦着,“关了知春里?”
“绝无可能。”她决绝道。
洛云初心里有底,知道她不好相商,便只能与她谈利弊:“我明白知春里对你来说很重要,可与你性命相比,你更重要。你若担心铺子的租金,你这两个月给我的利钱,已经足够抵半年的租金了。”
“洛云初,这不是钱的事。”陆听晚正肃。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劝我关了知春里。”
“再重要能比你性命重要吗?”洛云初说,“你有才能,脑子灵活,是个经商的好料子,待风声过后,重新开始不是难事。”
陆听晚声音渐小,呢喃着,“我没时间了……”
农庄里还有玉露膏在研制,她原定的上市日子便是下个月初,农户那里付了定金,若是知春里关门,玉露膏的研制也要停滞,花农田里最后一批花卉也没上市。
再有,她知道韩近章的案子进展顺利,那么太后给程羡之定的差事也快落定,倘若程羡之……
她思及此处,越发失神,手里茶盏握不稳,昨夜来刺杀韩近章的人怕不会是太后的人?见她心神不宁,洛云初关心道:“雁离?怎么了?”
陆听晚眼神闪烁,“无,无事,就是有些乏了。”
她咽下一口茶,直起身时眸子里全是坚定,“洛云初,我不会关了知春里,那是我要离开京都的后路。”
洛云初眼神温柔,“为什么?”
她下定决心,决意与他说明:“其实,那日从刑部回知春里路上,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当时没答你,现在我想告诉你……”
“何事?”洛云初挪动了一下,羽扇轻开。
“我成了婚,”她观察他的反应,见他面色平静,继续说,“我爹将我许了人,是那家的妾室,可成婚几月,我并未见过我的夫君。”
洛云初这才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本长在江陵,因母亲病逝,父亲将我接回京都,我原先以为父亲是念我,才要将我接回来弥补这些年对我和我娘的亏欠,可是直到我入都三日后,我素未谋面的亲人在我面前演了出戏。”
她诉说着心中不忿,可语气却无怨天尤人之意:“原本嫁去做妾的人应该是我嫡姐,可她心有意中人,不愿意嫁,便只能以死相逼。”
“那与你有何干系?”洛云初心疼一览无余,原来她是这样的原因才嫁给程羡之的。
“那晚我站在院子里,嫡母和嫡姐跪在父亲面前苦求不嫁之事,其实我能猜到,那是他们给我做的局,只为我能自己提出替嫁一事。”
“你既然知晓是局,为何还愿意?”洛云初费解。
陆听晚看向他,轻笑道:“你以为就算我不说,便能不了了之么?他们处心积虑将我接回京都,并非是寻回流落在外的骨肉,而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即便当时不应,也会有其他法子叫我嫁去。只是他们选择了一种彼此脸面都过得去的法子,既给他们落了个好名声,还保全了父慈子孝的体面。”
“我为何不成全?”陆听晚淡然,父亲的多年冷落和偏私,并未在她心底形成不可跨越的仇恨。
洛云初明明记得,那日在中书令府,花园后听着她姐妹二人谈话,并未不合,倒是陆听晚愿意亲近陆听芜,而陆听芜在宴席上又为她引荐各府小姐,为知春里开路。
“我那夫君本有一情投意合的娘子,是我爹贪图人家中富贵,才将我送了进去,可那家人再富贵,都与我无关。我只能靠着知春里,待挣够了银子,与他和离,而后离开京都,回我故里。在那重新开一间我自己的铺子。”
“你要离开京都?”洛云初疑惑,“你将知春里做得风生水起,正是广开销路之时,便是你离开京都之日?”
他自然不会理解的。
“嗯。”陆听晚应着,“你可后悔了?”
“什么?”
陆听晚面色轻松:“你可后悔喜欢我了?”
洛云初定了须臾,回以诚挚,“不曾。”
“可是我成过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