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卿在识海中回复他:“我猜——是跑了。”
姒楚念无声地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转身往另外两个人的方向走过去。
他听见姚商菁疑惑的声音:“这面镜子中,映出的怎么是容炫神君身后的花架?”
妘晏仙侍:“毕竟是画作,不合常理也是有可能的。”
姒楚念站到他们身边,看到了画上的情形。
容炫身穿远山青拖地长袍,紫冠束发,立于等身镜前,端详着镜中物。
他一只手向镜子伸出,距离镜面只有一掌长度,仿佛要接下什么。
古怪的是,镜中并未映出容炫的模样,反而透过他,直接照到了其后的花架上,而花架上的花也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他在欣赏。”姒楚念喃喃道。
姚商菁疑惑地问:“欣赏什么?”
妘晏仙侍猜测:“莫非是镜中花?”
梵卿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后,说:“他的眼神近乎痴迷,而又哀伤,你会这样看花吗?”
妘晏仙侍没有接话。
姚商菁疑惑:“那这到底是何意?”
姒楚念扫了他一眼,玩笑似的问:“你平日照镜子是为了看什么?”
姚商菁脱口而出:“当然是我自己啊。”
他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有些不能接受,道:“可、可是容炫神君的眼神不是‘近乎痴迷’吗?谁会这样看自己啊?”
姒楚念笑得更开了,好看的眼尾上扬,看着姚商菁的眼睛,说:“知道自己生得貌美,就不能自赏了吗?”
姚商菁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说:“所以,容炫神君画了满堂的自己。”
姒楚念赞同地点了点头。
妘晏仙侍再次开口:“可是神君,镜子里没有人影啊。”
“我们看不见,未必是没有。”回复他的是梵卿,他语气冷静,嗓音低沉。
妘晏仙侍瞟向梵卿,对方的目光落在画上,而姒楚念站在梵卿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笑着看他,眼中却无半分温和,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也不闪躲。
妘晏仙侍觉得,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具有看透一切的本领。
姒楚念看着妘晏仙侍转过脸,也收回了目光,他稍稍侧身,在周边的画上环视了一圈,建议道:“既然看不出什么,就继续往前走吧。”
梵卿来到他身旁,二人一同往另一边出口走过去,身后两位紧接着跟上。
他们转入一条廊道,末端有转角,不知通向何处,长廊左侧墙壁上,是最初将他们吸进来的的那副图,即为秋景,而右侧画的是同样的地方,不过是春夏之景,色彩比梵卿收藏的那副更加浓丽。
姒楚念:“又是这幅画?”
“现在看来,这幅画中,很多地方与这幻境里很相似。”梵卿说着,指着画上的梨花林,沿着竹林,一直到石洞口,指尖又转向附近的屋舍,“我们从此处进来,如今,应当在这里。”
姒楚念跟着他的思路,目光凝在画上,沉思着说:“所以,容炫最初作这幅画,怀着隐秘的憧憬,给自己创造最后的容身之所。”
姚商菁不明所以:“容身之所?容炫神君最后的日子,是在幻境中的吗?”
梵卿向前慢慢走了几步,眼睛一直盯着壁画,轻声说:“至少,他是这样打算的。”
姚商菁:“可是为什么呢?容炫神君本就隐退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造一个幻境?”
梵卿:“幻境,本身就是要成全现世不可能实现的事。”
姒楚念补充道:“最重要的是,可以完全不受打扰。”
几个人转到拐角处,那里的壁画是池塘木桥,转弯后,他们又行几步,出了廊道,依旧是荷花池。
与之前的池子有所不同,这片池塘里,开满了荷花。
清风徐来,荷花高高低低,翩然起伏,伴着簌簌声响。
他们上了木桥,行至拐角处,姒楚念停下了,对梵卿说:“这桥,与来时那段走向一致。”
他走到栏杆旁,倚栏眺望,竟赏起了花。
梵卿看见,栏杆下的一小片水面是裸露的,于是不动声色地来到了姒楚念身边。
妘晏仙侍诧异道:“神君不走了吗?”
姒楚念自顾自问他:“仙君不觉得这些花很美吗?”
妘晏仙侍淡声回道:“当然是很美的,可这是幻境,神君莫非是流连忘返了?。”
“仙侍可听说过容炫其他的故事?”姒楚念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状似随意地掠过梵卿的脸,两道视线交汇了一瞬。
随后,姒楚念看向了妘晏仙侍,浅浅一笑:“那我来同仙君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