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阴沉沉的,天上没有云,但也不见太阳。
秦苍山下,倏而,一个黑瘦的身影从黑密密的树林里欻地一下飞速窜出。
“小贼,别跑!”却见黑瘦身影身后,群人策马追踪而来,其中一人高喊到:“小贼!现在归还我家主遗物,还可留你一命!”
那黑瘦身影却只顾匆忙奔逃,并不回应身后人群的“善意劝言”。
追踪队伍里,一朱衣褐裘之人见此,右手一挥,“放箭!”身侧的高大护卫得令,张弓瞄准那黑瘦身影就是一箭。
只听“噗”的一声,箭镞狠狠扎入那人后背。那箭的力道极大,势如破竹,将那黑瘦身影猛地带向前去,直直扑倒在地。
她眉毛拧成一团,憋了一口气,挣扎着要爬起来。
众人迅速围拢,数根长棍又将她狠拍在地。豆大的汗珠霎时如瀑般从她的额头落下,整个人没有了一丝血色。
护卫中一人对她搜身,但只搜出两颗霹雳弹。
朱衣褐裘之人说到:“贼子!我劝你还是老实将我家主遗物交出,否则……”说着,他拔出身边护卫的佩剑,一剑贯穿那人另一侧肩胛,将她钉死在地上。
黑瘦之人鲜血喷涌而出,一时成了个血人。她切齿冷笑了,讽刺道:“刘礼?我哪有什么你家主的遗物?你家主不是好好活着么?刚刚你们还说话呢!”
她双目赤红,嫌恶道:“不过我手里倒是有些你们的丑恶把柄,你们那些阴私手段……”
话没说完,刘礼面色一变:“贼子,少来狡辩!你伙同刘恒窃取我前任家主遗物,适才众人已亲眼见到,我刘家哪容你横加污蔑,颠倒黑白!”
说着,刘礼狠狠扎了她一剑。那黑瘦之人闷哼一声,巨大的痛苦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刘管事,”一黑衣人执弓上前,正是刚才射箭之人。他对刘礼道,“这人既交不出家主遗物,不若就杀了便罢。”
他却不是护卫。
一个时辰前。
林讷行来到秦苍山腰上的一座山庄前,轻叩角门,将拜帖送上。
林讷行原是西南界人,一年前,她在出游时结识了一位好友,相谈甚欢。只是两月前,那好友在路上病殁。临死前,好友交予她一个信物,让她亲自代为转交给秦苍山上聆海山庄的庄主。
林讷行本来不喜麻烦,但她对好友甚为欣赏,更何况人之将死,不愿他有遗憾,便答应了下来。
今日,林讷行代好友来赴约,要送一样东西给聆海山庄的庄主。她没想到的是,这里面还会有这么多的牵扯。
聆海山庄的庄主姓刘,正是秦苍刘氏新任家主。
秦苍有朱、刘、陶三大世家,管理着占了九州五分之一的整个东部地界。
三大世家多有联姻,数百年文治、武胜、商奇。离奇的是,最近几十年,三大世家竟然次第开始没落了。
首先是陶家。三年前,陶家家主某次从中部行商回来,说是拿下了一个大单子。回城当天,陶家主宴请宾客,盛宴至子时方歇。
没想到次日早晨,陶家主就病得起不了身,且无法进食了。不到三日,人就殁了。
陶家主本来正值壮年,平日里富态可掬。病着的这三日里,整个人竟然瘦成了皮包骨。听说人死时形容甚是可怖,竟是死不瞑目!
而传说那单生意,之后陶家竟然谁都找不到订单凭据。除了病死的陶家家主,谁也不知道订单的详细情况。就算是与陶家主同去的管事,也只恍惚记得有这么一件事,而无法想起其间详情,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接着就是朱家。朱家重武道,东部各城守卫大都出自朱家,秦苍主城更是为朱家嫡系世代掌控。城中富贵之家也大都请有朱家供奉。
两年前,秦苍主城遭遇邪煞入侵,朱家嫡系死伤过半,而彼时城主还在府中宴饮。
朱家家主气急,踹开城主府大门,质问:“今日城中遭袭,仙人何在?!”城主施施然答道:“你我面前。这一桌玉馔便是。”
朱老家主怒目圆睁,骂道:“你们这是自取灭亡!”然后一枪将城主头颅斩落。
次月,朱老家主暴毙于寝屋。
朱老家主常年习武,自幼奉行养生之道,身体本来极为康健。然而死时手足弯曲,筋脉寸断,却无一人知晓死因!
而就在一年前,刘家前任家主突然失踪,至今了无音讯。只是听说前些日子刘家族老请仙师卜了卦,卦象显示,前任家主两月前病逝于荒野。
刘家嫡系无子,家主的位置就落在了近嫡系的旁支刘恒身上。
然而家主信物不在,刘恒本来也瞧出了近年来三家事中的些许蹊跷,因而不愿担任家主。
无奈族老都已决定此事,刘恒就只能在自己的庄子上处理一些族内事务,并不以家主自居。
林讷行稍等了一会儿,就有一小童来接引,将她带到一处花厅。
林讷行拜见了刘庄主,自阐缘由,并将好友当初交予她的信物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