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的村庄大都依山而建,房屋错落有致。屋顶上都铺着金黄的稻草,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村口是一片梨园,春日里时梨花如雪,风儿一吹,便纷纷扬扬洒落;秋日里则硕果累累,空气中也泛着淡淡的果香,曾经她也和村里的大人小孩们一起帮忙采摘。
村前河水静静地流淌,水面映照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依依垂柳,偶有几只鸭子悠然游过,荡起阵阵涟漪。田间农夫侍弄劳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稻花的清香。
然而,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撕裂。天空变得阴沉,梨园中的梨树瞬间枯萎,树干焦黑如炭。河水变得浑浊不堪,漂浮着枯枝败叶和腐烂的动物尸体,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村中的屋舍倒塌大半,土墙崩裂,茅草散落一地,墙壁上溅满了黑褐色的血迹,地上还散落着破碎的器具和碎肉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林讷行的眼神彻底一变,从本来的怜悯转为愤怒,沉声道:“你不该如此试我。”
说完,她取出符纸,以灵力悬于身前,然后悬腕提笔,将五雷引入霹雳——霹雳符成!她两指拈起霹雳符,口念:“天地焠清,镇煞封邪!”随之将符箓以灵力挥出。
就见符文中灵气流转,于村庄上空爆裂开来,雷火散开,将村庄彻底包覆,金刃携带五雷正气又再次炸裂开——重重紫雷张结成网,将天地间煞气一瞬搅碎。
主煞被雷气击中,无法凝聚成形,黑雾中传来暴怒嘶鸣:“可恶!你们这些修仙者,在我们被凌虐之时怎么不来!为什么这时候才想起来要清除我们?凭什么作恶之人能够逍遥快活,我们却要被困在这煞地里,日日夜夜重复惨死的记忆,连魂魄都不得安宁!”
林讷行虽然同情,但是不能赞同她的做法:“所以你就要将同样的痛苦施加给无辜之人?你折磨无辜者,你的仇人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惩罚。你只是以此来填补自己的绝望,而你的仇人根本不会在乎你的怨恨!”
她踏前一步,继续道:“更何况,那些生煞不过是途经此地的路人,他们何曾伤害过你!你要报仇,为何还要带上他们!”
黑雾骤然膨胀,凄凄厉厉地控诉道:“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偏偏要走这条路!他们能够来去自如,能够活着走出这里——而我们呢?你知道眼睁睁看着仇人离开,自己却连一步都迈不出去、无法复仇的滋味吗?!”
林讷行毫不退让:“他们不是你的仇人。你知道报仇无望,所以只能朝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下手,你这与那恶人的行径又有何区别?”
她顿了一顿,缓和语气道:“你们本就是煞气所化,现在还能保持理智,只是因为吞噬了生魂。时间一久,也会丧失记忆,变成只知杀戮的煞鬼。到那时候,你可还记得你的仇人呢?”
听到林讷行的话,黑雾一滞,又剧烈翻涌,颤抖着嚎叫道:“不!!!”过了一会儿,它又诡异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把你们也给吃了!有了仙师的力量,我总能等到他再回来的!”
林讷行不再听她言语,手中符笔凌空一挥,笔尖流转,迅速在空中符纸上再次绘制成符。她目光如电,将符箓以灵力猛然推向黑雾,冷喝一声:“破!”
霎时间,天地变色。黑雾在霹雳迸发的一瞬彻底崩解,湮灭于空中。
幻境破碎,林讷行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回到了现实。主煞在幻境中被诛灭,现实中的躯体也不再凝实,终化为尘埃,随风散去。
林讷行清醒过来,站在原地微微喘息,手中的符笔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看了一眼主煞消散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盘腿坐下,调息回复灵力。沈谦语则取出乾元锅,拨动机关,充裕灵气霎时布满二人周围。
林讷行恢复过来后,对沈谦语说道:“沈师兄,此处煞气未消,且让我来试一试。”
沈谦语看见林讷行坚定的目光,也不劝她,而是点了点头,而后护卫在一旁。
林讷行先服了回灵丹,又拿出几张聚灵符叠用。她深吸一口气,拂去杂念,取出符纸与符笔,开始绘制符箓。
符笔在符纸上缓缓游走,笔尖流转出淡淡的金光,仿佛携带着天地至理。行云流水间,符纸上的纹路渐渐亮起。
绘符者眉目低垂,神情专注而悲悯。她的呼吸与笔尖的节奏融为一体,手指稳如磐石,却又轻柔似水,仿佛在为众生作画。
随着符箓逐渐成型,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灵气在符纸周围流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符纸上的纹路越来越亮,金光从符纸中溢出,洒落在她的指尖,映得她的脸庞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辉光。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
绘制好后,她轻声道:“此符名曰‘解厄’。”然后,她以两指将符箓点在额头上,神色虔诚,闭目道:“愿君解厄运,从此无灾屯。”
随着林讷行口中诵念符语,符文中萤光流转,散为星星点点,洒在这片煞地上,煞鬼的怨气逐渐消散,天地间顿时一清。
主煞的气息也平静下来,从煞鬼模样逐渐变回到她生前的面貌,原是个温柔娴静的好女子。
她对林讷行淡淡道:“仙师是为我织了一个梦吗?梦里真好。不过,纵然我死后亦有罪恶,我也当在孽镜台前等着那恶人,看他如何被照出满身罪孽,又如何受那蒸烤抱柱之刑。”说完,她就抬脚迈进了黄泉路。
其余或有魂魄不全者,亦皆如此。
几名生煞恢复了意识,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待情绪镇定下来,才向沈、林二人叩谢:“多谢二位仙师相救!”叩谢完后,几人也不多留,各自下山奔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