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被林讷行识破,立刻便有一丝银蓝光芒自其背后穿心而过。其颅顶随之爆裂开来,钻出条生满倒刺的幽蓝蛊虫。
蛊虫亦猛地自爆,银蓝巫火从魍魉七窍喷涌而出,顷刻便将其焚为灰烬。
林讷行皱眉看向巫火来源,只见一个妙龄女子凭空而立,右眼周围覆着银蓝色鱼鳞,而腰部以下亦是鱼尾。
林讷行道:“你又是谁?”
人鱼道:“我是海神。”
林讷行看了一眼旁边的雕塑:“敢问阁下,为何与这海神像毫不相似?”
人鱼摆了摆尾巴,从容将其收起,并化作双足落地,然后对林讷行道:“我的确就是海神——你为何要来这里?”
林讷行与她交换了眼神,电光石火间,便已心知各自皆有谋算。
林讷行问:“方才那只魍魉……”
人鱼道:“这里还有很多。”她接着慵懒道,“不过是些用来盯梢的傀儡,防着有人接近真相。”
林讷行道:“原来如此。”她拱手试探道,“听大祭司说,海神明日将为我接引神力,不知可否验证?”
人鱼轻笑:“你这问题问得可真奇怪……”又围着林讷行转了一圈,一手搭在她肩上。正要说话时,她却忽地一顿,眼尾银蓝鱼鳞微微震颤。她嗅到了血蛊的气息。
在人鱼凑近的瞬间,林讷行有些不适,就要避开,但未料这一触却让她的神魂有了波动。虽然十分微弱,但与昨日在迷雾中所遇同源——是海妖。她深深看了人鱼一眼,道:“原来是你。”
人鱼道:“自然是我。”她回望着林讷行的眼睛,“但也并不全是我。”
她附到林讷行耳侧,气息陡然森冷:“你怎么敢呢……”
林讷行平静道:“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人鱼放开林讷行,负手转身:“……你既有所求,我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突然将指甲刺入眼尾鳞缝,狠狠扯下一片银蓝鱼鳞,血立刻蜿蜒而下,流了满面。她将带血的鳞片放到林讷行手上,冷声说道:“去找它吧!”
她的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沈谦语所在之地,却并未多言。
林讷行手里收紧鱼鳞,又从袖中取出一张传送符塞到她手中:“他会死,你得看着。”
人鱼刚欲开口讥讽,却忽地一怔:当年,阿渊也是这么告诉她的。这次的结局,会有不同吗?若是真能亲眼见着他死……
她将符箓收下,向林讷行郑重一礼:“我叫阿月。能为你们争取一刻钟时间。不过,若是你们失败,岛上之人便再无第二次反抗的可能。”
林讷行亦回了一礼:“我名林讷行。接下来,便拜托了。”她自然知道,阿月一旦暴露,明日东边部族的计划便会被打乱。但好在还有陆师兄他们,定会见机行事。
有了阿月的鱼鳞,林讷行和沈谦语无需破除祠堂禁制,便能直接遁入地底,到达禁锢海妖之处。为了多争取些时间,他们还是先隐身避开傀儡守卫,待和海神取得联系后,再行图谋。
与此同时,客舍之内。
陆玉韬霍然起身:“该我们行动了。”话音未落,他已将两个纸人抛给温蔚,指尖灵力一闪,传送符瞬间燃尽,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温蔚捏着手中轻飘飘的纸人:这是几个意思?……罢了,按他们的速度,二十息后我便动身。
东南山顶,霜樱家的茅屋前忽地荡开一阵灵光。陆玉韬身形甫现,见两人都在,便直截了当道:“老头儿,你家霜樱得跟我走。”
霜樱爷爷闻言,浑浊的双眼陡然瞪大,手背青筋暴起,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鱼叉。鱼叉尖上锃亮如雪,分明是才刚磨砺过。干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却在出手前被一只纤细的手拦住。
“你是,林阿姐的朋友。”霜樱的话语有些断续,音调也尚显虚浮,显然是多年不曾说过话所致。她望向陆玉韬,生涩的嗓音里透着一丝希冀,“你们……要救海神了吗?”
陆玉韬道:“正是。”
霜樱看向爷爷,海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得纷飞:“爷爷,我跟这位阿哥走。”
爷爷眼中蓄着浊泪:“阿樱,你走了,爷爷怎么办呐?爷爷往后......往后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霜樱抬起手,用粗布衣袖轻轻拭去老人脸上的泪水:“爷爷,你不是说过,我们的祖先就是在霜樱树上结的果子吗?”
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安慰道:“阿樱若是不小心死了,将来也会化成霜樱树上的果子。爷爷不要难过,要好好活着,等着阿樱回来。”
说完,她便没有再劝,而是转身背起一篓刚摘下的霜樱花,走向陆玉韬,道:“阿哥,我们走吧。”
“阿樱!”老人踉跄追出两步,鱼叉“咣当”落地,龟裂的手掌徒劳地抓向虚空。
陆玉韬瞥了眼涕泪纵横的老人,淡淡道:“你家霜樱未必会死,别急着哭丧。”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老人,鱼叉脱手而出,便向陆玉韬掷来。
然而鱼叉只刺穿了消散于空中的残影,深深没入砂土之中。陆玉韬早已带着霜樱化作流光,瞬息赶往东边部族所在。